王十九不通水性,并没有跳水去寻,次日一早他就去报了官,说自己的母亲跟哥哥被人杀了,希望帮忙主持公道。
此地极少发生杀人案件,县官对此案十分重视,当即便派了两队人马分别去水塘搜寻凶手踪迹,去王家查看凶案现场。
水塘附近平日里有许多居民洗衣服,见官府来人心里都十分惊讶,一打听才知道是犯了人命案子顿时就炸了锅,纷纷奔走相告。
没一会儿,水塘边上就聚了许多瞧热闹的人。官差下水打捞没多久就将庚娘的尸首捞了出来,她面色姣好皮肤清透,若不是没有了脉搏呼吸,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看着这样貌美的女子死去,围观的群众们唏嘘不已。
“多好的姑娘,怎么就这么死了呢?”
“说是杀了王十八跟他老娘,许是畏罪自杀的吧?”
“这么漂亮的姑娘肯定是被骗来的,不然怎么能跟王十八那个混账扯到一起去呢?”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议论了起来,而另一边前往王家的官差也发现了庚娘留下的书信,阅读之后顿时惊讶不已。
原来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庚娘知道了王十八与当地水冦有染,并且将这事儿也写到了信里。
此地水冦猖獗,因为有线人通风报信,所以当地官府抓了许久也没有什么进展,不想竟与本地大户王家有关。
官差知道这是大事不敢怠慢,当下便将王十九扣下送到大牢关押审问,果然问出了水冦的藏匿地点,当地官府立马安排人手将水冦一举歼灭。
当地人一直被水冦烦扰,如今水冦伏法简直是大快人心,大家都在好奇官府是怎么突然找到水冦的时候,却意外得知了庚娘的事情,许多热心人士找到官府,都说要为庚娘办理后事。
“想不到这世间还有如此重情重义的女子,若非有她留下书信帮助破案,我们还不知要被水冦困扰多久呢!”
“夫家被奸人杀害,她一个弱女子为了报仇也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这样的女子怎么能不让人敬重呢!”
这些人来到县衙诉说着钦佩的话,县令也真心感谢庚娘,觉着她在这件事上的确有功劳,便采纳了众人的提议,将庚娘风光厚葬。
有些好心人还特意送来金银首饰作为陪嫁,希望她走的时候能体面一些。
然而庚娘并不知道,金大用其实并没有死,他被丢到水下后没多久便漂到了一块浮木边上,他抱着这块浮木漂了一夜,等天亮的时候漂到了淮河上。
就在他体力不支晕过去的时候,一个老汉恰好划船路过将他救了下来。
金大用昏迷了三日,等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一户陌生的人家,转头一瞧一个小孩儿正蹲在地上玩草蚂蚱,见他醒了小孩赶紧丢了手里的东西跑了出去,没一会儿领了个老汉走了进来。
“年轻人你可算醒了,身上可有不舒服的地方?”
“老伯,您是?”
“老朽姓尹,三天前在淮河上把你救下来的,你还记得吗?”
金大用摇了摇头,他只记得自己只是远远地看到一艘船朝着自己过来,就迷迷糊糊地晕过去了。
“也难怪,你那会儿身上烧得厉害,幸好船上备着药,要不然你怕是真的要死了。”
“多谢老伯救命之恩,金某不会忘怀,不知老伯当日在河中可否见到过我父母妻子?”
“倒是没有,淮河这两年溺水的人很多,我算是这里的富户,就特意出了钱雇了几艘救人的船,若是你父母妻子跟你同时溺水的话应当也能找到,等今日出船的人回来我去帮着问问,只是过了这么多天怕是凶多吉少了。”
“有劳您费心了。”金大用对着老汉行了一礼,他昏睡了三天,身体十分虚弱,没过一会儿又睡了下去。
在尹老汉家又呆了两天之后,金大用才算有所回复,这天他在院子里跟尹老汉的小孙子玩,就听见尹老汉在门外喊他。
“金大用,今日出船的回来了,说是捞到了淹死的老头和老妈妈,你过来瞧瞧认不认识。”
金大用虽然早有准备,但听到这话还是头皮一炸,当下便起身跑了出去,跟着尹老汉去了河边,看着躺在草席上的尸体果然是自己的父母,当即便跪在地上大哭起来。
“爹、娘,孩儿不孝,听信了小人的话让你们上了贼船,如今害了你们的性命,真是罪该万死!”
金大用哭嚎着,心里后悔不已,若是当初听庚娘的劝阻对王十八提防些,也不至于落得这般下场。
尹老汉代他买了棺木,又找来村里人帮忙一同料理了老两口的丧事,金大用心里感动十分过意不去,可如今身无分文,就想着帮忙做些什么报答恩情。
见他十分执意想要报恩,尹老汉想了想对他说道:“村子里正好没有先生,你若真的想帮忙做些什么,不如就留下来教孩子们读书写字吧。”
“若是各位不嫌我身无功名,我愿意做这个先生。”
“如今兵荒马乱,大家都想着保命,哪里还有闲心去顾及什么功名呢?只要你愿意留下教书就行了。”
“那我就留下了。”
金大用就这么在村子里当了教书先生,为了方便他教书,尹老汉特意腾出了一间空房子给他住,他为人亲和友善又有耐心,也懂得如何跟孩子们沟通相谈,村子里来读书的小孩都很喜欢他。
金大用在村里的日子渐渐稳定了下来,但他并未放弃寻找庚娘的下落,他跟出船的那些人说了庚娘的相貌,让他们帮着寻找打听,然而过了小半月都没听见什么消息。
这一日金大用正在学堂里教孩子们念三字经,忽然有个村民跑了过来:“金先生,有个年轻姑娘来打听你,说是跟你相熟的人,你去瞧瞧是不是你找的夫人!”
金大用惊喜不已,以为是庚娘来了赶忙跟着那人跑出门去,可到了地方才发现来人并不是庚娘,而是满身污垢衣着破烂的玉娘。
“金大哥,太好了你果然没死。”玉娘见着金大用的瞬间就哭了出来,她跪在地上朝着金大用连连磕头:“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帮着那个混蛋骗你们的,我也有苦衷,对不起,对不起!”
她一边磕头一边哭着道歉,金大用有些懵了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招呼那位报信的村民给玉娘扶起来。
“你先起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到这里来的?你不是王十八的妻子吗,他人呢?”
“我不是他的妻子我也是被他掳走的,他是水冦的同党,那日我们在林中休息,正瞧见你们过来,他见庚娘貌美就动了心思,我们就装成了逃难的人,想要把你们骗到河上找机会杀了你们,好强占庚娘。”
“什么?”金大用瞪圆了眼睛,不想看着老实的王十八竟是这样罪大恶极的人。
“我不忍迫害你们,但我被他打怕了也是无可奈何,那日你们洛水之后他欲轻薄夫人,我不忍夫人受到跟我一样的苦难,就想把他打死,结果却反而被他丢到水里,我拼死才游到岸边,一路讨饭寻找你们,昨天到了淮河上一打听才知道你还活着,我就来找你了。”
“那,庚娘呢?”
“应该是被他带到南京的家里去了,只是此人喜怒无常,夫人怕是已经凶多吉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