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12月21日傍晚,湖城的某环卫工人在金山区金二东路30号附近绿化带干活时,发现了不远处的草堆里有一条大衣,他以为是有人扔在这里的,走过去想把大衣捡起来。
可他的手还没碰到大衣,眼睛往上一看,瞬间吓得放声尖叫,“啊!”
他的声音引来了过路人的注意,大家探头问他发生了什么事,环卫工人吓得脸色惨白,颤抖地指向前面的草堆,“死人了!”
天色渐暗,路灯并不明亮,过路人走近了才看清这具女尸,他们也吓了一跳,慌忙打电话报警。
湖城市公安局接到报警后,立刻出警来到现场,用警戒线把现场保护起来,同时对环卫工人和过路人们做笔录,又调取了附近的监控,想要找到抛尸人。
公安局的技术人员对女尸做了初步的检测,她身穿一条咖啡色大衣,因机械性窒息而死,身上没有被殴打的痕迹。
这具女尸是谁?为什么会被人抛尸在这里?
民警根据女尸的面貌特征,证实了她的身份,王慧,今年36岁,是一家超市的收银员,并且还是中午他们接到报案的失踪人。
原来早在当天中午12点左右,湖城市桃浦路某户小区的业主张庆就打电话报警,说自己的妻子突然联系不到了,而死亡的王慧正是他的妻子。
民警通知张庆来认尸,同时通知正在查看小区道路监控的民警,重点看一下进出小区的陌生车辆。
张庆看到白布下的妻子泣不成声,他没想到才几个小时没见,就已经天人永隔。
民警询问他,王慧有没有和人结仇,或者他们家最近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张庆猛摇头,他坚定地告诉民警,妻子王慧见人都是笑嘻嘻的,即使在超市里做收银,但从来没有被投诉过,不可能有人来寻仇。
民警记录下这些,颔首示意张庆继续说,可等他写完笔录,张庆都没再继续说了,民警皱起眉问道,“怎么不继续说了?那你的社会人际关系怎么样?”
张庆面露尴尬,“我在驾校做教练员,平时说话有些过分”,说到这,他看民警脸色不对,急忙解释,他虽然说话有些过分,但那些学员个个都通过了考试,他也从来没有压榨学员的情况,而且,驾校里的教练员都是这样说话的。
此时,门口响起了敲门声,另一名民警走进来,说案子有了突破点。张庆激动地站起身,“是不是找到害我老婆的人了?”
张庆中午12点多打电话报警时,声称王慧手机关机,家门口大门打开着,屋里却找不到她。
民警来到小区里走访、调取监控,可惜的是,这个小区是新建的,每天都有好多辆陌生的车辆进来装修,排查工作量十分大。
民警在王慧住的这幢楼里走访,邻居和装修工人都没在中午11点后见过她,走访结果令人失望,直到民警准备扩大排查面积时,有一位下班回来的邻居见民警在问王慧的消息,他表示自己在中午12点半左右见过她。
邻居说,他当时急着回去看装修进度,并没有看太久,只是看到了王慧下楼,有4个男人围住她,将她带上车走了。
民警问道,“王慧没有挣扎吗?”
邻居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有一个男人的手抓着她,再多的就没注意了”。
民警按照邻居说的时间点,调出了进出小区的监控,拿车辆图片让邻居辨认,邻居拿起图片仔细地看,指着一辆面包车说,“是这辆,因为不是湖城车牌的,所以我心里还诧异了一下”。
这辆面包车车牌号是“皖S A8098”,民警联合交警部门查询面包车的行车轨迹,发现面包车出了桃浦路后,边往嘉定区方向开,最后在金华路桥下停住。
民警从监控中看到,有一个男人将王慧扯到车外,迅速塞进了停在旁边的三菱越野车里,透过车窗反光,依稀可见到一个女人的轮廓,她就是杀害王慧的凶手吗?
拉扯王慧的男人暴露在监控里,民警迅速锁定了他的身份,男人名叫“黄进”,住在曹安路的轻纺市场,通过摸排,民警发现了黄进的踪迹。
在案发后,黄进似乎没有害怕,他依然每天睡到日上三竿,然后出门找吃的,和以往不同的就是他消费的金额变大了。
消费金额变大这件事引起了民警的关注,是不是黄进完成绑架、杀人后,拿到了越野车那个女人的费用。
事不宜迟,民警在黄进经常去的地方布置好,在案发后几天将黄进抓捕归案,可这起绑架杀人案并没有结束,其他人躲在哪里?车窗里看到的女人是不是幕后真凶?
黄进一脸懵的被民警带到公安局,他坐在审讯室里还没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民警拿出王慧的照片给他辨认,“认不认识这个女人”。
黄进吃惊的张大嘴,下一秒心虚地移开眼睛,不敢再说话。民警锐利的目光盯着他,“把你知道的全部说出来”。
黄进咽了咽口水,想要狡辩自己不认识王慧,可触到民警的眼神,整个人哆嗦了一下,诚实地交代了。
黄进说,大约在半个月前,有一个门路很广的兄弟张浩光找到他,说要带他去做一笔大生意,有一个大老板出钱去教训人,做成了能有1万块。
黄进是游手好闲的混混,平时靠些零散工挣钱,累死累活都挣不到1千块,张浩光开出的价码让他心动了,没多想便同意了。
张浩光带他去一家高档的餐厅里,有一个30多岁的女人坐在那里,女人从头到尾都没说话,就一直盯着他看。
等黄进离开后,又接到了张浩光的电话,说让他找几个人,价钱同样是1人1万块。
黄进觉得那个女人穿得好,看她的手包镶钻,认为她只是想教训下公司里惹她不痛快的同事,没犹豫就同意了。
女人通过短信和黄进联系,带他们去了大渡河某居民楼外,指着一个穿着朴素的女人说,“这个就是你们要抓的人”。
黄进认清了王慧的脸,表示他们一定会抓到人,可是居民楼的人太多,王慧平时上下班也不好下手,蹲守了2个星期都没抓到王慧。
后来,那个女人又给黄进发信息,指使他们立刻去桃浦路的某小区,伪装成木工,骗王慧下楼。
黄进虽然纳闷,但想着1万块钱,也没有多问,开着面包车去到了桃浦路。按照女人说的,他们伪装成木工,骗王慧说木料有点多,想让她下楼帮忙拿上来。
王慧没说什么,半掩着门就和他们下楼了,等到车门前,黄进扣住王慧的手,将她推进车内,里面的人捂住王慧的嘴巴,把她按住。
他们开到金华路桥下,将王慧快速地塞进了三菱越野车,紧接着,那个女人给了他们一个袋子,里面是一捆捆现金,黄进和其他3个人分别拿了1万元走。
民警听黄进说的作案经过里并没有对王慧下手,于是问道,“你知道王慧已经遇害了吗?”
黄进听到这个词瞪大了双眼,着急地解释,“警察同志,我虽然是混混,但是这种杀人的事,我是真不敢做啊,你们不能冤枉我啊!”
民警瞧黄进神情不像作假,难道黄进他们什么都不知道?这个幕后的女人究竟是谁?
按照黄进提供的线索,民警迅速将张浩光等3人抓捕归案,他们的供述和黄进大致一样。
张浩光是中间人,他擅长交际,认识了许多人,10月的某天,张浩光正和别人吹牛时,这个女人找到了他,想让他找人帮忙。
张浩光带黄进去见她的那天,也是他第二次见到这个女人。
民警顺着张浩光他们提供的手机号查询,这个号码却没有实名登记,而且已经销户了,仅有的通话记录,都是和张浩光、黄进联系的。
这条线索似乎就这样中断了,民警只能继续从那辆三菱越野车查找。
车子的登记人是一名叫做“周晓惠”的女人,住在某别墅区,这让民警有些怀疑,她和王慧住得相隔太远,平时的生活应该不会有交集,她怎么会和王慧发生矛盾,从而致人死亡呢?
民警怀揣的疑虑来到别墅周围,经过周密的布置,他们将孟晓惠抓捕归案,但民警心中的疑问却愈加大了。
孟晓惠看着只有18岁,她怎么会是杀人凶手呢?
民警带孟晓惠回警局后,对比从监控上截取的女人轮廓,发现和孟晓惠相似度极高,通过技术对比,证明了那个车窗轮廓就是孟晓惠。
就连孟晓惠自己,面对民警的提问,她只说了一句话,“王慧是我杀的”。
民警将孟晓惠的资料调出来,她今年才18岁,就读于某美发学校三年级,她和王慧这位36岁的超市收银员能发生什么龌龊?幕后凶手真的是孟晓惠吗?
给孟晓惠做审讯的女警一直劝说她说出实情,可面对女警的谆谆善诱,孟晓惠像是吃了哑巴药,什么都不愿意说,再继续问,就只会说“我就是杀了王慧的凶手”。
孟晓惠的沉默给案件造成了极大的阻碍,孟晓惠的老师表示,这个女孩子平时很安静,在学校从没惹过事,没听说过和谁有争执。
孟晓惠的舍友和同学都证实了这点,孟晓惠家里经济条件好,她的吃穿都是最好的,有时候还会请同学吃零食,也从不会对人冷眼嘲讽。
这样的一个女孩子真的是杀死王慧的凶手吗?
随着案件的深入调查,民警心中的疑团越来越大,最后,他们决定让黄进4个人来指认。
民警拿着孟晓惠的照片给黄进他们一一辨认,可是除了黄进外,其他人都说没见过,黄进表示,“她就是帮忙把王慧拉上越野车的人”。
既然当时孟晓惠也在越野车上,那为什么其他人会没见过她呢?
原来,当时面包车内,张浩光负责开车,其他两人坐在旁边和后座,注意周遭情况,黄进力气大,负责将王慧拖出去,其他人因为紧张,点此看更多案件,都没敢往王慧那边看,所以没见过孟晓惠。
民警问道,“那和你们联系的就是她吗?”
黄进和张浩光摇头,坚决地表明绝对不是她,他们强调那个女人有30多岁,保养很好,身上穿金戴银的。
说到这里,张浩光想起了什么,补充道,“她家还住在别墅呢,好像还是博士来着,要不是你们说她杀人,我还真不信,这样高学历,不愁吃穿的人,好端端的干嘛杀人啊”。
民警捕捉到张浩光话里的线索,幕后女人住在别墅?那岂不是和孟晓惠一样,她和孟晓惠有没有关系呢?孟晓惠是因为想保护她,还是受了胁迫,所以承认了自己是杀害王慧的凶手?
民警重点对孟晓惠的关系网进行排查,以及住在别墅区的其他住户,此时,有一个符合张浩光说的有博士学历的女人浮出水面。
这个女人叫做“王军娴”,是某大学的在读博士,也是某跨国公司高管,年薪50万,和丈夫生下一儿一女,女儿正是孟晓惠。
查到这里,民警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猜测,难道是母亲作案,让女儿顶罪?
抓捕王军娴的过程十分顺利,她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种结局,安静地在家里等待着民警的到来,拷上手铐时,她眼神无光的问了民警一句,“晓慧她还好吗?”
民警没回话,在没有查清孟晓惠是否受到王军娴威胁,被迫顶罪前,民警不会透露任何信息。
王军娴很淡定,不用民警询问,她自己交代了所有的作案经过。
王军娴年轻时,曾经和邻居家的男孩子谈过恋爱,后来因为搬家,两个人便失去了联系,直到2004年,她买了一辆车去驾校练车时才再次遇见,而这个男人正是张庆。
王军娴和张庆相认后,回忆起那段美好的初恋,两个人双双出轨了。和张庆幸福的家庭不同,王军娴在家里经常遭到丈夫的暴打。王军娴和张庆在一起后,她整个人像是找回了活力,没多久就和丈夫离了婚。
但离婚后的王军娴又觉得不满,她经常劝说张庆离婚,和她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张庆不愿意,几次三番的推脱说,王慧嫁给他之后任劳任怨的,他是不可能和王慧离婚的。
这句话刺激了王军娴,她渐渐把自己的不幸归咎于王慧身上,认为只要王慧不在了,张庆一定会娶她。
于是,王军娴找到了张浩光等人,从张庆那边得到了王慧的行动轨迹,让张浩光他们将人绑架到自己的越野车上,王军娴便和女儿孟晓惠一起用毛毯捂死了王慧。
王军娴将王慧捂死后,开车带女儿在市区乱逛,直到下午5点多才抛尸到金二东路那边的绿化带。
湖城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经审理作出判决,王军娴犯故意杀人罪,判处死刑,缓期2年执行;张浩光犯绑架罪,判处有期徒刑11年;黄进等3人犯绑架罪,判处有期徒刑3年-12年不等,并且违法获得的1万元予以全部追缴。
而令人最惋惜的孟晓惠,也被判处有期徒刑3年,缓刑3年执行,她最美好的年华却永远留下了人生污点。
爱情没有对错,但介入别人家庭就是错误的,每个人对家庭都该负起应有的责任。案件中的张庆没有担当,既想着和初恋重温爱情,又不舍得妻子王慧的体贴照顾,导致了这场悲剧的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