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回头对那两个粗使婆子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把那小蹄子拖出来……”

那两个粗壮的仆妇便作势要将紫陌从赵紫歌身后拉出来，紫陌吓得脚也软了，整个人伏在地上抱着赵紫歌的大腿哀哀求告道：“小姐救救我，小姐救救奴婢吧……”

赵紫歌十分无语，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抱大腿？

赵紫歌直直的看着周嬷嬷，半响冷笑道：“周嬷嬷，在我的地方要打死我的奴婢，总该给我个说法吧？不知这丫头到底犯了哪条不可饶恕的罪过了？”

周嬷嬷面无表情的盯着地上试图挣扎的紫陌，半响道：“这丫头先是辱骂了二小姐然后又触怒了老夫人，这府里的主子都被她冒犯了，老妇人自然是不能容她的……”

赵紫歌漫不经心的拍拍裙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哦？这丫头从早到晚一直跟在我身边，我到时不曾发现她有什么不守规矩，冒犯主子的事儿。不知这冒犯一说又从何而来啊？”

那周嬷嬷这才给了赵紫歌一个正眼，皮笑肉不笑的道：“老奴方才到时未注意到，原来是三小姐。老奴好心提醒三小姐一句，这冒犯主子的罪名可不是小的。这丫头敢冒犯主子，自然要接受她应得的惩罚。三小姐尚且年幼，这几句话老奴就当做没有听过，否则传到太太和老夫人的耳朵里，三小姐倒要顶上个不孝的罪名了。”

赵紫歌双眉一挑，故作惊讶道：“周嬷嬷这给我扣的罪名倒是不小啊。”

那周婆子嘴角带了些不屑，面上笑道：“奴婢不敢，奴婢只是好心提醒三小姐一下。还请三小姐让一让，好让奴婢把这不守规矩冒犯主子的刁奴带走。”

赵紫歌冷冷的看着她，唇角一丝冷笑，身形确是不动分毫。

周嬷嬷假笑道：“看来三小姐是不准备给奴婢们行这个方便了。那三小姐就请恕奴婢们无礼了。”说罢竟然亲自挪动肥胖的身子要从赵紫歌身后将瑟瑟发抖的紫陌拖出来。

赵紫歌直直的站在紫陌身前，嘴角带着一丝诡异的微笑：“慢着，周嬷嬷方才说过冒犯主子自然是要受到惩罚的……”

周嬷嬷点头称是：“三小姐终于想开了，老奴很……”

话音未落，周嬷嬷知觉面上一痛，竟是有人扑面甩了她一巴掌，直打的她头晕眼花，晕头转向！

周嬷嬷稳了稳身形，这才看道甩了自己一个巴掌的人正是站在她面前的三小姐萧薇！！！

“你，你竟敢打我……”周嬷嬷仿佛还沉浸在刚才的一巴掌中尚未反应过来，语气中带了三分不可思议。

赵紫歌冷笑道：“这一巴掌是我替祖母打的。你这刁奴，竟敢假借她老人家的名义出来作威作福，实在是有坏她老人家的名声。我这做孙女的自然也代替她老人家教训你这狐假虎威的刁奴，也算是聊表做孙女的孝心了。”

周嬷嬷怒火中烧的瞪着赵紫歌，“你等着，我这就去回报……”

话音未落，左脸上又啪的挨了一巴掌。

赵紫歌握了握微微疼痛的右手：“这一巴掌是我替夫人打的。众人皆知如今是夫人在管理这偌大的右相府。夫人是由姨娘提拔了没有几年，做事本就该小心翼翼以博取个好些的名声。如今你这刁怒明知夫人谨言慎行，却故意在她掌事时在这府邸里兴风作浪，有损夫人的名声。你说，你这般跟夫人作对的刁奴，我岂能容你放肆？”

周嬷嬷怔怔的望着赵紫歌，半响才分辨道：”你，你，血口喷人……老奴对夫人从来都是忠心耿……“

话音尚未落地，右脸上又啪的挨了一巴掌。

赵紫歌这次换了左手，力道比起上次更重：”这一巴掌是替我萧薇，也就是这府里的嫡长小姐打的。你这刁奴，在我住的小院里公然要处死我的贴身丫鬟，视我这个主子为何物？这也倒罢了，竟然还敢试图推搡我这个主子？狗奴才，我这千金之躯，岂是你这种腤臢的臭老太婆能近的？“

周嬷嬷被打的睁目结舌，半响才结结巴巴的道：”老奴哪里有……分明是三小姐你……“ 话音未落，又是啪啪两巴掌落在脸上。

赵紫歌这次左右开弓，出手干脆利落。

“这两巴掌是我替父亲打的。他每日操劳国家大事，你们这等刁奴不知体恤他倒也罢了，竟然要在此兴风作浪，让父亲为内宅之事担忧？父亲为内宅之事烦忧，哪里还有心情处理天下大事？天下百姓诸多民生之事被你这小小刁奴给耽误了，你岂不是成了天下万民的罪人？”

周嬷嬷彻底被打晕了，哑口无言。

赵紫歌却不想放过她，继续左右开弓。

“这掌是替紫陌打的，你这刁奴空有偌大的年纪，还欺负人家未成年的小姑娘，真是年纪都活到狗肚子里去了。紫陌，你都可以管这死老太婆要精神损失费的……”

“这掌，是我替家里的所有丫鬟们打的，看到你的样子……”

“这一掌，是我替家里的狗打的……”

“这一掌，是我替家里的鸡打的……”

周嬷嬷好容易从天旋地转中醒过来，听到这话简直委屈到了极点：“这跟家里的鸡和狗有什么关系？我堂堂丞相府哪里会有这些东西？”

赵紫歌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继续一巴掌的甩到周嬷嬷脸上：“不好意思啊我说错了，这家里都鸡犬不生了，你还有什么脸面不挨打？”

周嬷嬷瞠目结舌。

只听到赵紫歌继续一边数着一边说着一些奇怪的话：“这一掌是替几百年后清朝有一个叫容嬷嬷的人打的，她也叫嬷嬷你也叫嬷嬷，你这嬷嬷做的可比她差远了。同样是嬷嬷，怎么差距这么大呢？”

等到甩了二三十个耳光后，赵紫歌摸了摸又红又痛的手掌，喃喃自语道：“该死的，我怎么忘了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紫陌和那两个粗使婆子惊得目瞪口呆。

周嬷嬷踉踉跄跄的坐倒在地上，脸色面无人色。整张脸又红又肿肿的像猪头一样。她战战兢兢的坐在地上，用活见鬼的表情看着赵紫歌：“你……你……”

赵紫歌好整以暇的端坐在桌边，随手从茶壶里倒了一杯茶端在手里品着，居高临下的望着她。

周嬷嬷做梦也没想到那个总是娇弱的病怏怏的三小姐，总是对老夫人和夫人唯唯诺诺的受了气也只会小声哭泣的三小姐会变成现在这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你……你……”拍了半天胸口，周嬷嬷也说不出一句囫囵的话来，只是不断的你你着。

赵紫歌好整以暇的喝了口水，笑道：”周嬷嬷，我若是你就赶紧趁着这回脸色的巴掌印还没消下去去像老夫人告上一状。否则晚了，可就连证据都没了。”

周嬷嬷又惊又怒，听了这话更是气得说不出一句话来，只好边大口喘着粗气边像房门外走去：“成何体统啊……老奴跟了老夫人几十年，头一次被如此羞辱啊，老奴不活了，就让老奴死了吧……”

赵紫歌凉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周嬷嬷，你说这话是真的？若是，我今天就遂了你的心愿。放心吧，我一定让你风光大葬，也算是你伺候老夫人几十年的奖励。”

周嬷嬷听了这话，一声也不敢再嚎出来。只加快脚步步出了这个房间，赶紧远离这凶神恶煞的恶鬼般的三小姐。

八 唇枪舌战

周嬷嬷既已出了这屋子，那两个身材壮实的粗使婆子也彷佛泄了气的皮球，低眉顺目的像赵紫歌请了安然后规规矩矩的退出房门。

赵紫歌看着紫陌仍然跪在地上，便伸手拉她起来，口中笑道：“看你这哭得，花猫似的。”

又伸手怜惜的抚了抚刚刚被周嬷嬷打伤的面颊，叹了口气：“这么漂亮的一张脸，若是留下痕迹，我把那丑老婆子打死了都赔不过来呢。”

紫陌初时只傻呆呆的看着自家小姐，半天才反应过来，抓住自家小姐的手一顿猛摇，急的几乎要哭出来：“小姐，你这次真的闯祸了，这下我们麻烦了。”

赵紫歌挑了挑眉，语气微带不解：“哦？”

紫陌急切道：“小姐，那墨雨倒还罢了，只算得上是老太太身边使惯了的一个丫头。可这周嬷嬷在老太太身边可是与众不同的，是老太太家里陪嫁的丫头，跟着老太太几十年了。别说是我们，就是老爷也要给她三分薄面。小姐你如今打了她，就等于是戳了老太太的肺管子，老太太怎么会放过我们呢？”

赵紫歌眼皮抬了不抬：“就算你不去惹她，她也不会放过你的，何妨去惹一惹呢？该来的自然是躲不掉的。”

果然一会功夫，一位看起来有些身份的嬷嬷来到了这房间。这次这嬷嬷倒是知趣，对赵紫歌行了礼后温言道：“三小姐，老奴奉老夫人的命令来请三小姐和紫陌姑娘。”

赵紫歌笑的大方自然：“那就有劳嬷嬷带路了。”

那嬷嬷连声道：“三小姐客气了。”边快步在前面带路，心中倒觉得十分奇怪。这位三小姐素日里是个泥菩萨的性格，以前每每受了夫人和二小姐的气，也只是自己私下偷偷哭上一场，对老爷都不敢告状的。方才周嬷嬷哭哭啼啼回来说被三小姐打了，仔细一看见她一张脸肿的颇为吓人，实在是不相信三小姐有这个能耐。如今看来，这三小姐说话仍是和以往一样和气，未见丝毫异样。

真是见了鬼了。

赵紫歌大大方方的跟在那嬷嬷身后，边走边四下打量着。见这府邸果然金檐碧瓦，楼台水榭，正是一副豪门贵族的做派。赵紫歌跟在那嬷嬷身后，穿过几道长廊，迈过几座小桥，转过几个小园，直走的她穿着平底绣花鞋的脚都痛了起来。那嬷嬷才笑盈盈的停住了脚，对赵紫歌道：“三小姐，老夫人和夫人都在里面等着呢。”

赵紫歌无限感慨，以前只听说过有钱人家上个厕所坐车都要半个钟头。如今看来，这右相府邸比起现在那些豪门实在是不遑多让。虽然住在同一座府邸，孙女住的地方离祖母住的地方足足隔了好几条街的距离，连串个门都要花上一段不短的时间。

赵紫歌冲着身后的紫陌安抚性的笑了笑。这丫头方才一路走来时就脸色苍白，惊惧的无以复加。现在看起来，几乎到了面无人色的地步。可怜的紫陌啊。

深吸了口气，赵紫歌推开了掩着的门。

门吱呀一声开了。赵紫歌抬头一看，那正对着门的主座上正端坐着一位头发全白的老太太。这老太太看起来约有六七十岁，一身金光闪闪的锦缎衣裳，老太太头上插的满是各式各样的金簪子，有凤凰于飞，双鱼呈祥……做工细致，栩栩如生。腕上带着东海翠玉宝镯子，颜色碧绿，青翠欲滴，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宝物。颈中带的是红七星珊瑚宝珠链，，耳朵上的珍珠耳环足有半个鸡蛋大小。

老太太旁边坐着一个中年妇人。这妇人年龄大约四十多岁，生的倒颇有几分姿色。虽然人到中年，倒也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眼不描而媚，眉不画而翠。只是和老太太一样，这位中年妇人穿着华丽的衣裳，满头珠翠，浑身上下戴满了金银首饰，闪闪发光，哈点让赵紫歌晃了眼睛。

这二位，想必就是这右相府的老夫人和秦氏了？赵紫歌无奈的撇撇嘴，看着两位的衣着品味，只恨不得穿上最闪亮的，再把所有的金银珠宝的插在脑袋上。这番暴发户的品味，实在是很又辱堂堂丞相府的形象啊！

1.郎心似铁妾心寒

“远旭贤侄，呵呵，多年没见，你都这么大了啊……”刚入客厅，周远旭便听见一个中年男子爽朗的笑声以及明显讨好的奉承话。抬眸，只见柳家老爷挪动着他那因为发福而显得臃肿的身躯慢慢的向这边“挪动”，满是肥肉的脸扬起了一抹讨好的笑，脖子上的肉层层叠叠，看上去好不可笑。

“今个儿是什么风把赵老爷您给吹来了？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啊……”周远旭也扬起一抹虚伪的笑容，言语和行为却显得格外客套，“来，赵老爷，请上座！来人，给赵老爷敬茶！”

语毕，周远旭掸了掸衣袍上的灰尘，坐上了上座，大手一挥，笑道：“赵老爷，请！”

“呵呵……”赵老爷在这商界打滚这么多年，也是磨练出了一双精明的眼和敏感的观察力，知晓周远旭表面亲近实则疏远的很，只是笑笑，不说话。

“赵老爷，周某向来是个直肠 子，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微抿一口雨后龙井，周远旭笑道。

“哎呦，远旭贤侄，你我二人何必见外呢？有什么事便说吧！”赵老爷笑笑，本来就不大的眼睛在这一笑后更是眯成了一条缝。

“平素里你柳家与我周家互不相干，竟不知今日赵老爷此次来我寒舍是有何贵干啊？”周远旭凝眸，直视着赵老爷那张赘肉横生的大肥脸，唇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心眼细的人便能发现这抹笑，嘲讽意味甚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