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进行的时间,漫长无比。
我没有手表,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
手术室外面的钟表,就像是没有意义的摆件。
它一直在走来走去。
我也一直在等来等去。
我不敢随便动,因为我怕吵醒嫂子。
她好不容易才闭会儿眼,我想让她稍微休息一下。
人的精神太紧绷了,是会出事情的。
我们村里面有个人,就是遇到了大事,紧张过了头,后来事情平安解决了,他却有些不正常了。
瘦弱的嫂子,最近掉了快有十斤了。
她本来就没有多少肉,我担心她的身体,担心她也会倒下。
心疼嫂子,我却感受到了我自己的无力。
要是我可以更加强大,一定可以给嫂子提供更靠谱的依靠吧!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一个身影,出现在了我和嫂子的面前
“对不起!刚才给您添麻烦了!”
是钱杏儿。
我急忙示意她小点儿声。
可还是吵醒了靠在我身上睡觉的嫂子。
她的衣领有些松开,急忙整理了一下,我恰好看见一片白茫茫的风光。
白嫩的肌肤擦过我的手臂,她慌张地扣上扣子,这才抬头看见了钱杏儿。
“你……”
嫂子愣住了。
“你是谁?”
我急忙向嫂子解释刚才发生的事情:“大概就是这样的,嫂子,你听我说,这一切都是误会,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
“我知道。”嫂子一边说站起来打量着钱杏儿,“我相信胜仔。姑娘,你叫钱杏儿?我想你一定是太慌张了,所以才会发生误会。道歉就行!但是有件事情,你必须要告诉我。”
嫂子突然严肃了起来,严肃程度简直比得上和医生谈话的时候。
我一脸的懵逼。这是咋了?
要谈什么很严重的话题?
是不是我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够好?
是不是我给嫂子添麻烦了?
“你……”嫂子又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钱杏儿,“你今年多大?哪里人?父母叫什么?在哪里?多大?”
嗯?
嫂子怎么突然查问人家户口啊?
甚至,甚至于嫂子还紧紧地握住了钱杏儿的手。
那副架势,简直像是担心钱杏儿会随时离开一样。
钱杏儿也是和我一样一头雾水:“那个,我们见过吗?”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嫂子激动了起来。
我急忙上前去安抚她们。
在医院里发生矛盾可不是明智之举,毕竟,我刚才已经体验过一次误会所带来的麻烦了。
我将她们俩分别安顿在等候的长椅上。
现在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手术室门口只有我们等待的家属,和偶尔经过的护士护工们。
我劝嫂子慢慢地说,不要急。
“我叫钱杏儿,我……”钱杏儿是个没什么底气的女孩子,说话也是柔柔弱弱,稍微催一催,她就不敢隐瞒什么了,“我是潮城人。我,我十八,父母在潮城老家,我来港城想找工作,还没找到……”
她的话一说完,嫂子就有些失望地低下了头,可还是不死心地又问了一次:“潮城人,你真的十八岁?你不是十六岁?”
钱杏儿一惊:“你怎么知道的?”
这句话一说出口,她就紧张地捂住了嘴:“求求你,我,我其实是偷偷过来的,我没有工作,也没有钱,没有证件,要是被他们发现,一定会把我送回去的,我不要回去!求求你们了!”
看来,这个女孩子很有故事。
嫂子看了看我,我从眼神里面就理解了她的意思。
刚才我买了些简单的食物,有份肠粉虽然凉了,但好歹没动过,我塞进了钱杏儿的手里:“你先吃!有什么事情,不如慢慢说啊!”
虽然我不知道,刚才满心满意只有浩俊哥的嫂子,这会为什么这么在意钱杏儿?
可是我还是尊重嫂子的决定,嫂子说往东,我就绝对不往西的。
看着钱杏儿狼吞虎咽地吃东西,我才发现,她和嫂子虽然长得很像,但细看还是会不一样的。特别是在动作神情上。
嫂子平时很是落落大方,现在只是因为焦虑,导致了她有些憔悴而已。
但钱杏儿一直很是畏畏缩缩,她很胆小,一点儿风吹草动,就让她缩成了一团。
等她吃完了手里的肠粉,这才开始一个个地回答嫂子的问题。
或许是人吃饱了,就会放下戒心,她不但不抗拒,还握住了嫂子的手。
她们俩就像是好朋友一样,靠在一起说悄悄话。
当然,我也能够听见。
嫂子问钱杏儿是不是通过蛇头过来的。
钱杏儿说是。
她来之前听说港城到处都是工作机会。
在家里,她的日子过不下去了,更等不到十八岁成年,觉得自己个子高,可以谎称已经成年,来港城找工作谋生。
可是到了港城,她才发现社会的现比她想象的难多了。
找不到工作机会,又没有证件,钱杏儿连吃饭和住宿都成了问题。
就在这时,她遇到了一个自称是工厂招工负责人的郝庆。
郝庆说他也是从潮州过来的,说作为老乡,要给钱杏儿介绍一份好工作。
没有经验的钱杏儿,就相信了郝庆。
郝庆给她买了衣服,剪了头发,带她吃饭,她还觉得自己是碰上了好人。
可是谁知道郝庆是想把她卖给人贩子,从事一些见不得的行业。
钱杏儿也是乡下姑娘,她的体力不错,见机立刻想办法逃走。
后来,这才有了再医院门口和我产生误会的事情。
郝庆也是看人多,就趁机跑了。
听完这一切,嫂子心疼地替她整理了头发。
这时,我也知道为什么这个钱杏儿看着有些奇怪了。
她的人看起来土里土气,但是五官清秀,胳膊看起来很有力气,可是衣服又是港城风格。
总之,钱杏儿就像是被人打扮的洋娃娃。
打扮起来,供别人玩弄的。
还好有这么个误会!
我心里又觉得刚才发生些误会,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虽然耽误了时间,但是最后好歹说清楚了,还让这个姑娘逃走了。
这是好事!
“可是,我现在没有工作……”
钱杏儿说着,就又开始抹泪了。
“你十六岁,潮城人,你妈是不是叫柳梅梅?”
嫂子的话一说出口,钱杏儿的眼泪立刻就止住了,转而变成了一副惊恐的神情。
“她今年三十六岁!额头这里有颗痣,耳朵上有并排的三颗痣,膝盖上有小时候摔的伤疤,对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