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屋内很静。
郭月灵躺在床上。
迟非晚把手轻轻地搭在她的手腕上。
“我有八成的把握,你愿意相信我吗?”
郭月灵和郭飞白面面相觑。
她这病已经挺长时间了,以前在林家的时候,接受的也算得上是最好的治疗。
就连那些医生都束手无策。
郭月灵和郭飞白早就不抱希望了,只是郭飞白始终接受不了,靠药物吊着郭月灵一口气。
郭月灵上次自杀也是不想再继续拖累郭飞白。
不过也恰因为上次自杀,郭飞白终于妥协,决定带着郭月灵去云城,去她生命中最后一站。
郭月灵现在精神状态这么好,更多的是临终前的回光返照。
她已经快撑不住了。
郭飞白拉着迟非晚走到一边,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迟非晚我很感激你救了我和我姐,但这不代表着我会相信你,我姐她……时间不多了,去云城一直是她的心愿,去云城路途颠簸,我姐她的身体承受不住,我一直不带她去,因为这必定是一场有去无回的旅程……”
如果耽搁,可能郭月灵都撑不到到云城。
迟非晚按住郭飞白的肩膀,指尖收紧:
“去买针灸用的针,要快。”
郭飞白深吸一口气,眸色深沉:
“如果你故弄玄虚,哪怕你跟墨景渊关系匪浅,我也不会放过你。”
不怪郭飞白偏见很大,京城谁人不知,迟非晚十二岁才被迟家找回。
在那之前,一直都在农村喂猪,又蠢又土。
来到京城后,又是个十足的恋爱脑花痴,十四岁到墨家后便缠上了墨景渊,死缠烂打,恬不知耻。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中医?哪有机会接触中医,还到如此炉火纯青的地步?
之前急救止血也是最皮毛的基础罢了。
郭飞白心中不信,步伐却并不慢,很快就把针灸带回来了。
现在这个点,附近的中医馆都关门了,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也没这玩意。
郭飞白急,直接撬进一家中医馆偷了出来,在前台留了钱。
小时候,他就是靠这样一副手脚,在一众乞丐中带着阿姐活了下来,后来九岁那年被林家收养,才金盆洗手。
“给。”
郭飞白走的急,气息还有些不稳。
他比谁都想救他姐。
“你怎么会中医?你以前给别人治过吗?”
他愿意听迟非晚的话,还是因为跟迟非晚接触以来,她跟传闻中有所出入,他才愿意赌最后一把。
“第一次,别打扰我。”
话音刚落,在烛火上烤过的银针直直插入郭月灵的后脑勺。
郭飞白眼睛猛地睁大,在听到迟非晚口中蹦出第一次这三个字时,他肠子都悔青了,恨不得当场捏死迟非晚。
中医有多难?针灸有多难?他姐的病有多严重?
迟非晚她怎么敢拿他病入膏肓的阿姐当小白鼠的?
可现在迟非晚已经开始扎针,全神贯注地可怕。
郭飞白不敢发出一丝动静,连呼吸都屏住了,生怕迟非晚一个手抖,伤到他姐。
紧张的气氛蔓延,空气中只剩下烛火噼里啪啦的声音。
冷汗爬了迟非晚满头,顺着下颚滴落。
其实迟非晚本不欲多管闲事。
她自己还琐事缠身,稍有不慎就会暴露。
她也不是什么医术高超的医生,随随便便就能治好。
她只是自学过中医,还从未实践过。
郭月灵因为疾病去世,跟她毫无关系,可一旦她插手,因为她的失误,郭月灵当场暴毙。
那她手下就是一条人命,哪怕她不是故意的,也会成为难以跨过的一道坎。
可她还是插手了。
没有缘由,不问因果。
她只是觉得,郭月灵这样的女孩子,命不该此。
“噗!”
最后一针插入,郭月灵猛地吐出一口黑血。
“姐!”
郭飞白目眦欲裂,想上前,却怕碰到郭月灵身上的银针。
此时的郭月灵已经被扎成了一个刺猬。
迟非晚浑身紧绷的细胞缓缓松懈下来,抽过纸巾为郭月灵擦拭血迹。
成了!
过了三分钟,迟非晚才把郭月灵身上的银针一一摘除。
刚摘完,郭飞白就把迟非晚推了出去,满脸紧张地抱着郭月灵:
“姐!你没事吧?”
郭月灵缓缓摇摇头,眼睛亮晶晶地看向迟非晚:
“我没事,感觉喉咙舒服很多。”
郭飞白身形一僵,片刻才缓缓看向迟非晚:
“抱歉,我过于紧张了。”
迟非晚冷冷看了他一眼,把他拽起来丢出去。
“出去,我带你姐换身干净的衣裳。”
刚才毛绒绒睡衣已经被黑血弄脏了。
这个防空洞没有所谓的房间,郭飞白是用一块布悬挂在两床之间,互相隔开。
迟非晚口中的出去,也是让郭飞白到布另外一边。
整理好后,迟非晚和郭月灵一个床睡,郭飞白睡自己的床。
因为郭飞白并没料到今天晚上真得能碰到迟非晚,没有准备多余的褥子,再加上他真的很穷,并不是很想给迟非晚准备新褥子。
夜深。
郭月灵换上了黄色的毛绒睡衣,轻轻地抱着迟非晚的胳膊,絮絮叨叨地跟她说话。
今天晚上的她格外的兴奋。
“晚姐姐,我是不是有康复的可能呀?”
“我从来没想过,我的病居然也能治好。”
“不过你不要有压力,治不好跟你没有关系,我的病我知道,太严重了。”
“你跟传闻中一点都不一样,我一看到你就很喜欢你。”
“如果我的病真能治好的话,到时候我唱歌给你听呀,我还会弹吉他,只不过生病后,我的嗓子就再也不允许我唱了……”
“以前没生病的时候,我总想着等有能力养活自己后,带着小白浪迹天涯。”
“……”
她说了许久,到后面眼皮打架,半梦半醒间,她拽着迟非晚的胳膊呢喃道:
“晚姐姐我告诉你个秘密,其实我一点都不想死……”
话没说完,便传来一阵平稳的呼吸声。
迟非晚心下一动,轻轻揽住郭月灵的后背,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缓缓开口:
“不会的。”
不会死的。
说到底,郭月灵不过才二十岁,却一直以长姐的姿态故作坚强和从容。
帘子的另一边,郭飞白双手垫在脑后,静静地盯着天花板,一夜无眠。
另一边,墨家别墅。
墨景渊方才悠悠转醒。
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拽住旁边的保镖,声音嘶哑:
“迟非晚呢?”
保镖支支吾吾地低着头,说不出来话。
墨景渊了然,脸瞬间黑了下去。
“迟非晚?你那个便宜女友?你该不会是因为她气成这样的吧?”
温阳满脸诧异,摇了摇手中的折扇,脸贴脸凑近墨景渊,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千亿的项目都不能嫌弃你的情绪波动,你天天跟个木头似的,我倒是很好奇,那个迟非晚到底做了什么,把你气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