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说,周蒙平心里就越气,周宴宁怎么就能那么……那么顺畅?
她是高兴了,可他在朝堂上都要被气死了!
白氏眸子转过,轻声说:“我们拿听竹院的下人开刀,借此给些警告,先让她断了日日出去的念头,之后再想收拾就简单了。”
周蒙平眯了眼,这还真是个办法。
“后院的事交给你,别再出岔子了。”
白氏点了点头,思绪转过,面上多了些许犹豫:“说起来,老爷,我有一件事不太明白。”
周蒙平瞥她一眼:“何事?”
“太子殿下先前不管相府,怎得现在,反而要追着让宴宁进东宫呢?”
白氏看不上不良于行的璟王,可太子的举止也让她非常疑惑。
周蒙平揉了揉眉心:“太子殿下哪里是追着相府?他是要针对璟王啊!”
他是想攀上太子,可璟王掺和进来后,那就不是攀不攀的问题,而是必须偏向太子。
类似的对话,也发生在听竹院里。
周宴宁啧了声:“那他对谢慎之还挺重视的。”
秋月哑然:“确实挺重视的。”
周宴宁摇了摇头,又将先前的单子取出来,上面列了一排的地名。
但现在除了慈安堂,全都被周宴宁化了个叉号。
想到慈安堂,周宴宁看了眼秋月:“最近慈安堂可有变化?”
秋月轻轻摇头:“没有,反正奴婢没听说过,那边有何异常。”
周宴宁不觉低头。
要不,问问谢慎之?
犹豫着,周宴宁一直等到了晚膳后,前脚洗漱完,后脚她就取出镜子试图联系谢慎之。
然而半个时辰过去了,镜面都是黑的。
不知不觉,周宴宁靠在床沿睡着了,手中的镜子滑落,镜面直直的对着她的脸。
临近半夜,黑色的镜面突然亮了起来,随后谢慎之的身形出现在当中。
“你寻本……嗯?”
谢慎之说到一半的话突然顿住,他看着近在咫尺的睡颜,突然陷入了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他将镜面朝下,面无表情的睡下了。
翌日。
周宴宁在一阵敲门声中睁眼。
她正迷糊着,就听夏荷急切地说:“小姐不好了,绿珠和院里的两个丫鬟都被夫人抓去受杖刑了。”
杖刑?绿珠?
周宴宁瞬间清醒,看到枕头边的镜子,立刻将其塞入枕头下,朗声问道:“怎么回事?”
“奴婢也不清楚,只知夫人一直喊着要杖责绿珠她们,奴婢回来前,已经……”
周宴宁深吸口气,披了外衣就往外走:“我们现在就过去。”
…
大厅外,绿珠和两个丫鬟被捆在长凳上。
三个小厮分别拿着板子,但除了打绿珠的那个,另外两个已经停下了手,因为长凳上的人已经没了气息。
沉闷的击打声中,一声大喊传了过来。
“住手!”
周宴宁带着一行人出现,她走到长凳前,一脚就踹开小厮:“绿珠,你怎么样?”
绿珠勉力的抬起头,她的发丝被冷汗浸透,紧紧的贴在面上,嘴唇因为疼痛咬出了鲜血。
“小……姐……”
她艰难的吐出两个字,便倏然合眼。
绿珠,死了?
周宴宁睁大了眼眸,心跳也在瞬间加快。
下一瞬,夏荷的声音落下:“小姐,绿珠还活着。”
还活着!
周宴宁骤然回神,可是很快,她的心神又沉了下去,因为旁边还有两个丫鬟。
“夏荷,她们……”
夏荷垂下眼眸:“都死了。”
周宴宁身形一晃,生在和平年代的她根本没见过这么惨烈的景象。
两条人命,就那么轻飘飘的没了。
瞥见不远处的白氏,周宴宁攥紧手指,借着指尖掐进嫩肉里的疼痛,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夏荷,将绿珠送回听竹院,寻个郎中过来瞧瞧。”
夏荷应声,临走前给了秋月一个眼神,后者微微点头,表示让她放心。
周宴宁没有注意到她们的眼神交换,几步便到了白氏面前。
两人一坐一站,谁也没有出声,就那么静静的对视着。
良久,周宴宁打破了寂静:“我想知晓,母亲为何要对我听竹院的人实行杖刑?”
白氏缓缓起身:“她们冲撞了我。”
“冲撞?”
周宴宁重复着她的话,继续问道:“是何种冲撞,能让母亲要她们的性命?”
白氏淡淡地说:“我只是小惩大诫,是她们自己经不住打,宴宁,你不该为一个下人来质问我,我是你的母亲,也是她们的主子。”
周宴宁呼吸一滞,后背倏地窜出一股寒意。
穿来此地后,除了第一次面对谢慎之,她就没遇见过生死相关的困境,甚至于在那之后,她在谢慎之的庇护下,更不用被桎梏。
她知晓此地危险,可她觉得自己能应对得了,所以无所谓。
但今日白氏的轻描淡写,像是一击重拳打了过来,让周宴宁突然反应过来,此地是不同的,这里的人命对某些人而言根本就不是人命。
谢慎之的庇护,让她生了轻视的念头。
就在这时,后方传来行礼声。
“见过老爷。”
周蒙平回来了。
他视线转过,看着长凳上的下人,又看着正在对峙的白氏和周宴宁,沉声道:“你们在府里折腾什么呢?”
白氏轻轻一福:“听竹院里的下人不知规矩,我便教训了一下。”
“原来如此,你们还愣着做甚?赶紧将尸体弄走,晦气得很!”
周蒙平摆了摆手,立刻就有下人过来,将死去的两个丫鬟拖走。
周宴宁强迫自己看着那些人远去,直到身影彻底消失,她转身便走。
原地,周蒙平和白氏交换了个目光,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些许满意。
片刻后,白氏说道:“等她的院子里再少几个人,就能慢慢把人换了。”
周蒙平颔首:“此事,都交给夫人处理。”
后院的事,终究还是得身在后院的人出手。
另一边,周宴宁回到听竹院,就见夏荷送了一个青年出来。
“小姐,您没事吧?”
夏荷目露担忧。
周宴宁挤出一抹勉强的笑:“我能有什么事?绿珠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