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晔走进浮月阁的时候，夜辞正坐在书案前写着什么，没有抬头看他。

“坐吧。”他简单招呼了一声 便又低头兀自写自己的东西。

祁晔眼底闪过一抹狐疑之色，走到一旁落座，环顾着房间里的情况，跟他上一次来的时候并没有任何不同之处。

可是不知为何，祁晔总觉得哪里有些不一样了。

环顾一圈之后，他的目光再度落回夜辞身上。

若要说是哪里不一样，那应该就是夜辞，今天的夜辞跟以往他每次见到的夜辞都不大一样。

以往每次见面，夜辞都是一副慵懒随性的状态，他身为着大宗院的宗主，无论是身份还是身手，大宗院内都无人能及。

加之他心思深沉，能洞察一切，所以他永远都是一副万事了然于心、俯视众生之态。

而今天的夜辞，浑身上下都多了几分稳妥和沉重，他眉心微蹙，面色沉凝，像是在面对一件很严肃的事情。

想到这里，祁晔的态度也变得端正肃然起来。

“就这么走了，不会觉得不甘心吗？”夜辞冷不丁地开口问道。

祁晔回神，抬头看去，就见夜辞放下手中的笔，拿起刚刚写好的小札轻轻吹了吹，让上面的墨迹尽快变干。

“不甘心。”祁晔也不藏着掖着，坦然应道，“可是宗主严防死守，缄口不言，我一直赖在这里死缠烂打也没用，比如先离开，等以后再找机会出手也不迟。”

夜辞闻言轻笑一声：“这一点上，你倒是不如疏离够有耐性。”

祁晔暗暗一惊：“宗主知道阿离想干什么？”

“不知道，所以我便大致猜了一个，我觉得我应该没有猜错。”

夜辞说着抬头看向祁晔：“她应该都告诉你了吧。”

“是啊。”祁晔心里突然有一种莫名的骄傲，“有些事情她只跟我一个人说过，我只能说对于她这个人，宗主即便能猜中其一，也猜不中其二，她是我见过的最神奇、最独特的人。”

“听你这么一说，我突然也有些好奇了。”夜辞话锋一转，抬眸定定看着祁晔，“不如我们做个交换。”

“什么交换？”

“你把疏离的秘密告诉我，我将你想知道的事情，告诉你。”

祁晔脸上的笑意一滞，看着夜辞的眼中闪过一抹寒意。

他默不作声地与夜辞对视良久，而后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来，语气淡淡道：“宗主寻我来若只是为了这件事，那就不必浪费时间了。我想要知道的事，我迟早会亲自查出来，用不着拿别人的秘密来做交换。”

说罢，他转身就要离开。

却听夜辞又道：“你真的愿意就这么放弃这个机会？你要想清楚，只要你踏出这道门，你想知道的秘密可能就要永远被尘封在这个房间里了。”

祁晔脚步一顿，回身皱眉看着夜辞：“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做个交易。”夜辞将面前刚刚写好的小札合起，拿在手里轻轻拍打着自己的掌心。

“你若还想着让我拿疏离的秘密做交换，就不必再提了。”

“倒也并非一定要用疏离的秘密做交换，你可以提一个别的东西，我听听看，若是值得一换，我们再说后话也不迟。”

祁晔嘴角拂过一抹冷笑：“宗主眼线遍布天下，这世间哪还有你不知道的事？我自认没什么能拿来跟你做交换的，不提也罢。”

“二公子试都没试，又怎知没有？这倒不像是你的脾性和作风，我还以为你是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那种人。”

夜辞说罢轻叹一声：“那不如，我来提一个。”

他缓步走到祁晔面前，将手中的小札递过去，淡淡道：“你想知道的秘密我已经写在这里，帮我做一件事，它就是你的。”

祁晔心下一凛，没想到夜辞刚在写的东西居然就是他一直想要查清的过往。

“什么事？”

“辅政王让你来查的事，保守秘密。”

祁晔怔了怔，仔细想了想，突然皱眉看着夜辞：“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把那些事告诉兄长？”

“我既然敢让中院的人跟外面的人自由见面交流，自然也有法子让从大宗院里流出去的任何东西都威胁不到大宗院，不管是人还是物，又或者是一字一句一个消息。”

夜辞笑得淡然，眼底是祁晔最熟悉的稳妥和自信。

“你既是一直犹豫着没说，想必心里尚有疑惑，我可以把其中内情告诉你，只要你答应守住这个秘密。”

他的神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祁晔定定看了他半晌，点了点头。

“我的立场很简单，只要不会对兄长造成威胁，我大可置若罔闻，视若不见。”

夜辞闻言，便明白他这是答应了，轻叹一声，喃喃道：“如你所知，大宗院和大公主楚攸宁一直关系密切，只是，这一切并非如你们所想的大宗院站队大公主和九皇子，说到底，这一切不过是我这个温氏族人为了赎罪，做的一些弥补罢了。”

“弥补？”祁晔有些不解。

“看来有些事你并不知情。”夜辞顿了顿，“其实大公主和九皇子的生母容妃，正是出自温氏一族。”

祁晔神色一凛，诧异地看着夜辞：“此言当真？”

夜辞颔首：“不仅如此，容妃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她是温氏一族族长夫人的亲姐姐。”

祁晔顿时怔在原地，紧紧皱眉盯着夜辞。

夜辞一脸正色，看起来并不像是在说谎。

“换言之，大公主和九皇子身上，流着一半温氏族人的血。如果当年族长流落在外的那个孩子真的不在了，那大公主和九皇子就是这世上仅存的温氏后人。作为温氏一族的罪人，所以我为他们做的一切都只是在赎罪。”

祁晔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垂眸沉吟良久，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

难怪他第一次见到楚攸宁的时候，总觉得这个人看起来有些眼熟，对她有一种难以言明的亲切感。

原来是因为，她是温氏后人。

如此看来，他之前的猜测竟是真的。

“所以，你和大公主之间一直密切往来，并非是要助九皇子夺权，只是在保护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