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场内，那沸腾之声仿佛被瞬间抽空。

紧接着，是倒吸凉气的声音，以及更加难以置信的窃窃私语。

“金丹……真的是金丹……”

“这……这怎么可能啊！”

然而，此刻全场的目光焦点，却不在顾玄，而在擂台另一端的顾尘身上。

他脸上的戏谑与得意，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一遍又一遍地用神识探查着顾玄。

那萦绕在顾玄体表，近乎化为实质的液态灵光。

这金丹期修士才能拥有的特征！

根本做不了假！

顾尘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不可能！

他怎么可能是金丹！

这个在他计划中，早该是个死人，是个连筑基都遥不可及的废物！

他凭什么！

“不可能！”

顾尘的胸膛剧烈起伏，双目之中布满了血丝。

“你这个废物！你怎么可能成就金丹！”

他嘶吼着，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显得有些破音。

他苦心筹谋了将近十年！

终于等到今天这个夺下少宗主之位的机会！

到头来，废物却成了金丹！

这简直荒唐！

“就算你的金丹是真的，又如何！”

“今日，我顾尘，依旧要斩你证道！”

顾尘的眼神彻底疯狂起来，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他猛地抬起双手，十指以一种诡异的韵律飞快掐动法诀。

与此同时，站在他身后的那三名弟子，也面露决绝，做出了与顾尘一样的动作。

“嗡！”

一股邪异的波动以四人为中心扩散开来。

那三名弟子身上的灵力光华，疯狂地朝着顾尘的身体流去！

“啊——”

压抑的闷哼声从三人口中传出，他们的脸色迅速变得惨白如纸，额头青筋暴起。

不过短短数息之间，那三人原本还算挺拔的身形迅速佝偻下去，皮肤失去了光泽，变得干枯褶皱，头发也化为灰白。

他们被抽走了全身的灵力还有数年的精气，此刻尽显老态。

而反观顾尘，他身上的气息却在以一种骇人的速度暴涨！

半步金丹！

“轰！”

一股丝毫不逊色于顾玄多少的强大威压，猛地从顾尘身上炸开！

他的修为，也强行冲入了金丹初期！

“成了！哈哈，我成了！”

“哈哈哈！来啊！顾玄！”

顾尘感受着体内汹涌澎湃的力量，仰天发出一阵癫狂至极的大笑。

他双目赤红如血，周身黑气缭绕。

“我也是金丹了！看到了吗！我也是金丹！”

“来！我们决一死战！”

他状若疯魔，伸出手遥遥指向顾玄，发出了野兽般的咆哮。

面对已然陷入癫狂的顾尘，顾玄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眼神依旧平静。

这种通过燃烧他人生命和修为换来的力量，必然有着时间限制。

只要拖延下去，不等自己出手，顾尘就会因为力量反噬而自行崩溃。

那样的话，胜利唾手可得。

但他不要那样的胜利！

他要的，是在这众目睽睽之下，用手中的剑，斩下顾尘的头颅！

唯有如此，才能让鹤峰和妖风镇数万无辜百姓的在天之灵得以安息！

这不仅仅是一场大比的胜负。

这是血债的清算！

顾玄向前踏出一步，整个人的气势变了。

“顾尘，今日，新仇旧恨我们一一清算！”

他等待这一刻，已经等待了太久太久！

下一瞬，顾玄的身影已如一道离弦之箭，朝着顾尘暴冲而去！

那速度，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顾尘此刻依旧沉浸在力量暴涨的癫狂之中，见顾玄主动攻来，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不闪不避地迎了上去！

两人都没有选择第一时间催动各自的本命法器。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闷响，是两只包裹着磅礴灵力的拳头，毫无花巧地轰然对撞！

仅仅是第一击拳锋交击所产生的冲击气浪，便吹得远处观战的弟子们衣袂猎猎作响！

太强了！

这就是金丹期修士的近身搏杀吗！

这些观战的弟子们，何曾亲眼目睹过如此粗暴直接，又如此惊心动魄的战斗场面！

他们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屏住了呼吸，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微小的细节。

顾玄的攻势，凌厉而狠绝！

他的每一拳，都专门朝着顾尘那张扭曲的脸庞招呼过去！

他就是要打烂这张脸！

哪怕为此，自己要硬生生地挨一记重拳也毫不在乎！

他这是在发泄！

那些被顾尘害死的无辜百姓，那些因他而受的苦难，此刻尽数倾泻在铁拳之上，狠狠地，一拳一拳地砸回去！

“噗！”

顾尘被打得踉跄后退，脸庞早已青一块紫一块，嘴角更是溢出了刺目的鲜血。

“啊啊啊！我要杀了你！顾玄！我要把你碎尸万段！”

他疯狂地嘶吼着，拳脚挥舞之间再无任何章法可言，却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同归于尽的狠戾。

他似乎已经感觉不到疼痛。

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将眼前这个人打死！

然而，沉浸在无边杀意中的顾尘，并没有察觉到。

他那颗通过秘法强行催升起来的金丹，此刻正如同暴露在炎炎烈日下的薄冰。

每一次他狂暴无比的灵力输出，都在急剧消耗着这颗金丹，加速着它的崩溃。

灵力一旦耗尽，这颗华而不实的虚假金丹，便会不复存在！

“咚！咚！咚！”

沉闷如重鼓擂响的拳肉交击声，密集地响彻在整个演武场的上空。

没有华丽炫目的法术光影，也没有惊天动地的法宝对决。

有的，只是贴身肉搏！

这场面，实在是太刺激，也太惨烈了！

两人就这样，在这万众瞩目的擂台之上，你一拳我一脚，足足对轰了将近半个时辰！

淋漓的汗水早已浸透了他们的衣衫，点点鲜血不断从他们紧握的拳锋上滴落，又迅速被激荡的灵力蒸发。

顾玄的嘴角也挂着一丝血迹，身上更是添了数道深浅不一的伤痕，但他的战意却愈发炽烈！

而顾尘，虽然表面上依旧状若疯魔，但他招式间的已有凝滞与后力不继的迹象。

他的呼吸，也变得越来越粗重。

突然！

顾尘的动作猛地一僵！

他终于感受到了！

灵力在不断流逝，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他退了拳锋上的光芒，一跃而起，悬停于半空之中。

他沙哑的声音，回荡在每一个人的耳边。

“顾玄，你不该回来的，你本可以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