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宁是被一阵哭泣声吵醒的。
鼻翼间萦绕的是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道。
“贺少,请你不要再阻拦我。这事是我引起的,后果需要我自己承担!”
孟若舒的声音带着哭腔语气却很坚决。
“若舒,让清清帮你喝酒是我决定的,与你无关!就算要跪也轮不到你跪!”
“更何况清清酒精中毒是谁都预料不到的意外!”
透过病房门的缝隙,顾清宁看到贺新回将孟若舒紧紧抱在怀中,用力到像是想把她整个人嵌进自己怀中。
孟若舒发了疯似的挣扎,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
空气都凝住了。
她这才反应过来,捂着脸弯下腰抱住自己痛哭出声。
贺新回呆滞了两秒,而后一手钳住她的手臂将她拉起推倒在墙上,另一只手捧起她梨花带雨的脸,毫不犹豫地吻了上去。
孟若舒一怔,猛地咬下嘴唇,泪水和血水混杂在一起。
过了许久,她颤抖的手才缓缓攀上贺新回的肩。
顾清宁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心脏处似是空了一个大洞,冷风吹过还会留下冻骨的寒意。
空洞的眼神失去了焦点,记忆却在此刻分外清晰。
那是她第一次跟着贺新回去贺家老宅。
面对贺家不怀好意的亲戚,他始终将她牢牢护在身后,一杯接一杯接过五十四度的烈酒。
号称千杯不醉的人为了她,在喝到失去意识前心中仍惦记着她:“清清喝不了酒,你们冲我来——”
现在为了孟若舒,他情愿把她推出去当替罪羔羊!
顾清宁拉过被子盖住自己发颤的身体。
“夫人,是我没有尽到自己的职责,你尽管责罚我吧!”
房门突然被推开,孟若舒猛地跪在她面前。
贺新回紧跟其后。
“清清,这事不怪若舒,都是我的错!”
顾清宁头痛欲裂,两人却还在争执,她忍不住大喊一声:“够了!”
声音带着她自己都没发现的颤音。
“这事就让它过去吧,你们都没有错,错的是我。”
她慢慢地说出这句话,闭上双眼及时制止想要汹涌而出的泪水。
姐姐,你说得对,所有感情到最后,结果都一样。
她错在执着,错在执念,错在不知人心易变。
“我累了,想休息。”
贺新回闻言身体一僵,他看着躺在病床上像是失去了所有生气的娃娃一般的顾清宁,心底隐隐一痛。
“对不起夫人——”
孟若舒眼泪顿时止不住往下流,一个转身跑着离开了。
他来不及探究心底闪过的一丝痛意,连忙追了出去。
“清清,你好好休息,明天出院我来接你!”
出院那天,贺新回特意买了一束雪山玫瑰送给顾清宁,祝贺她出院。
“清清,最近发生太多让你不高兴的事,我带你去山里散散心,正好贝贝、欢欢都很想你了,趁这个机会去看看它们。”
顾清宁面无表情地接过花,绕到副驾驶脚步一滞。
随后,自然地打开了后驾驶座的门。
“清清,若舒说她也想要为流浪动物尽一份力,想和我们一起去做志愿者。”
贺新回坐上驾驶座,透过后视镜小心地说道。
“嗯。”
顾清宁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大奇山流浪动物保护基地是过去三年两人常来做志愿者的地方。
收容了上百只流浪猫和流浪狗。
他们到达的时候,只见到基地阿姨匆忙迎上来,说道:“清清,新回,你们来得正好!贝贝不见了!”
贝贝是一只退役警犬,因为车祸瘸了一条腿被主人遗弃。
对人抱有很强的戒备心,却在第一次见到贺新回与顾清宁时,摇着尾巴讨好两人。
三年下来,两人和动物基地的所有动物都建立了深厚的感情,但贝贝始终在两人心中占有最特殊的地位。
顾清宁顿时脸色就变了:“贝贝什么时候跑丢的,往哪个方向去了?”
“就是中午放饭的时候,都怪我没有关好门,一个不注意,它就往山里跑去了!我正打算去找它!”
基地阿姨很是自责。
贺新回耐心安抚她:“阿姨,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把贝贝找回来的。”
三人沿着贝贝跑的方向追上去。
可是,直到天色渐暗,天空开始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都始终找不到贝贝的踪影。
贺新回掏出手机开始联系专业的救援队伍。
顾清宁又往里跑了一段,身后传来一道喘息声。
“夫人!天色太差了,晚上山里会很危险,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顾清宁头也不回地说道:“你们先回去吧,我再找找。”
贝贝向来怕人,或许就是因为今天多了陌生人,它才迟迟不愿出来。
她一个人或许更容易找到它。
孟若舒见顾清宁仍要固执地往里走,急忙追上去拉住她:“夫人,不过是一只流浪狗而已,死了就死了,不值得为一条狗伤了自己的身体!”
顾清宁身形一滞,回头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放开,你要走我不会拦你。同样的,你也别阻我。”
甩开她的手,顾清宁继续往深处走。
“夫人!”孟若舒见她这般固执,有些恼了,“每天死掉的流浪狗那么多,说不定贝贝已经死了,这山那么大,藏住一只狗的尸体还不容易吗?”
顾清宁反手给了她一巴掌,身体微微发抖:“你给我滚!”
孟若舒不敢置信地捂着自己的脸,言语间满是委屈:“夫人,我都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这是我的职责所在,你为什么要打我?”
“难道我还比不上一只狗吗?”
顾清宁气得身形不稳,扬起手的瞬间被一把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