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时,叶婉宁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裴砚洲守在床边,一双漆黑深沉的眼眸,复杂地落在叶婉宁身上。
见她醒来,他急忙握住她的手。
“宁宁,别动。”
对上裴砚洲满是担忧的脸,叶婉宁心和鼻子酸得厉害,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她顾不上满脸的泪水,固执地直视着裴砚洲的眼。
“我要报警。”
裴砚洲喉结滚了滚,薄唇紧抿,叶婉宁在他眼里看见一丝挣扎。
他俯下身,温暖的大手擦去叶婉宁眼角的泪,说出来的话却一句比一句冰冷。
“宁宁,这件事就让他过去吧,不要再提了。”
叶婉宁喉咙干涩,声音嘶哑:
“你没看见我受的伤吗?”
裴砚洲将她的手包进手心,神色平静:
“我看见了。”
“棠棠只是耍小孩子脾气,我已经惩罚过她了。”
叶婉宁盯着他,声音发颤:
“怎么惩罚的?”
裴砚洲冷眸微垂,沉默了片刻,声音低沉道:
“她被你的血吓得晕了过去,手也被铁锤磨红了,就算惩罚了。”
叶婉宁愣住了,荒谬感拉扯着心不断下坠,眼泪大颗大颗地砸了下来。
“裴砚洲,你究竟把我当什么啊……”
男人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眼神晦暗不见底。
叶婉宁擦掉眼角的泪,用另一只健全的手摸索着手机,准备拨打报警电话。
裴砚洲既没出声也没制止,气定神闲地坐在那里,眼神就那么幽深幽深的望着她。
叶婉宁摸索着手机,浑身却止不住的颤抖,让她连拿到电话都做不到。
巨大的无助感几乎要将她淹没时,男人修长的手指拿起手机递到她面前,不紧不慢道:
“宁宁,你可以报警。”
“但我敢保证,没有一个警局会接下你的案子。”
叶婉宁颓然地靠在病床上,眸中一片死寂。
病房内安静的可怕,裴砚洲将她揽入怀中,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脸颊,一个柔软的吻落在她额上。
“宁宁,我知道你难过。”
“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让你伤心了。”
话语刚落,裴雨棠满脸委屈地走了进来。
裴砚洲松开搂着叶婉宁的手,转而看向裴雨棠,眉头微蹙。
“棠棠,你……”
不等他说完,裴雨棠就先一步走到病床另一边跪了下来。
“嫂子,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就突然像疯了一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搭在叶婉宁胳膊上的手指悄悄掐进伤口。
再次感受到铁钉扎入血肉般的痛苦,叶婉宁疼得下意识甩开她。
裴雨棠顺势朝后倒去,手在地上划破了皮。
“啊!”
裴砚洲几乎是瞬间就冲到她身边,将她护在怀里。
“叶婉宁,棠棠已经跪下道歉了,这还不够吗?!”
叶婉宁看着他冷漠的眼,只觉心脏发疼。
刚要开口解释,却看见裴雨棠晃了晃手腕上的平安扣。
她整个人瞬间像被雷击中般,脸上血色尽褪,大脑一片空白。
那天,她哀求医生留下了孩子的躯体。
看着盒子内已经有了人形的躯体,叶婉宁忍不住失声痛哭。
她回了曾经居住的山顶,将孩子埋在了那里,同时也埋下了那枚平安扣。
“哥哥,嫂子也是太生气,你别怪她。”
裴雨棠一边说着,一边挑衅地望着叶婉宁。
裴砚洲深深叹了口气,心疼地握住裴雨棠只是擦破皮的手指。
“棠棠,你就是太善良了。”
“走,我带你去擦药。”
说罢,他扶着裴雨棠朝外走去,没再看过叶婉宁一眼。
叶婉宁无助地将头埋在双膝间止不住的颤抖,心脏好似破了一个巨大的洞,鲜血疯狂地往外涌,痛到麻木。
她想去看看孩子的墓碑,却被裴砚洲留下的保镖拦住。
她想回忆些美好,却猛然惊觉那些美好,只不过是透过她给另外一个女人的。
从始至终,没有任何东西是属于她的。
就连唯一的孩子,也长眠于地下。
整整四天,她都被软禁在病房,却能通过朋友圈清楚地知道裴砚洲的去向。
第一天,他带裴雨棠去了游乐场,满园的烟火只为裴雨棠一人绽放。
第二天,他们去看了流星,许下年年相伴的愿望。
第三天,落日余晖下,他送给裴雨棠一束雏菊花。
雏菊的花语,难言的爱。
……
直到第五天清晨,叶婉宁才终于找到机会,翻窗逃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