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瞬夏是梁沉挚爱的遗物。

到梁沉身边的第一年，陈瞬夏恨他入骨，誓要收集证据送他入狱。

到梁沉身边的第二年，陈瞬夏高烧不退，梁沉冒着大雨三步一叩首爬上山顶为她祈福。

到梁沉身边的第三年，陈瞬夏爱上这个杀死小姨的凶手，两人第一次依偎取暖过了个平静的新年。

现在是第五年，陈瞬夏孤零零地站在司仪身边，眼里的光一点点黯淡。

这是她进入循环的第六次，她亲眼看着梁沉由爱到不爱。

当初说好携手打破时间循环的人，如今连婚礼也不愿参加。

“让我们再次用热烈的掌声有请新郎出场！”

纹丝不动的大门像是一只无形的手，狠狠甩了司仪一巴掌。

他的话瞬间碎裂，碎片在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中扎破这场精心布置的婚礼。

送走宾客后，陈瞬夏按照助理的导航来到寺庙门口，恰好和刚出来的梁沉迎面碰上。

沉默在狼狈的两人之间蔓延。

“今天是我们的婚礼，为什么不来？”

他的西装裤因为跪拜而磨破，露出红肿的膝盖。

额头的血迹顺着鼻梁滑落。

“婉月发高烧了，我来为她祈福。”

滴答。

血落在石砖上，也落到她心底。

陈瞬夏猛地夺过他手里求来的平安符，啪嗒摔在地上：“梁沉，我等了你三个小时！”

平安符沾上灰尘，梁沉向来覆着层克制的脸第一次有了龟裂。

“夏夏，人命大于天，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有危险。”

他叹了口气：“你这次任性我不同你计较，算是还了当年我为你求来的平安。”

“以后，你我不欠彼此分毫。”

好一句两不欠。

原来在他心里，当年的恩情不过是一次可交换的筹码，她的心软和后来的心动像是场笑话。

“梁沉。”陈瞬夏深吸口气，压下呼之欲出的悲愤，“你用爱过我的方式去爱另一个女人，恶不恶心？”

“你欺骗我的感情在先，又爱上别人，你对得起我小姨吗？”

梁沉返回寺庙的身影一顿，良久，他转身，生平第一次目光有了厌恶。

“那你呢夏夏，你明知我是你小姨的未婚夫，为什么非要我娶你呢？”

什么叫“非要”？

明知他接近小姨是为了家产，不然好好的人怎么会心脏病突发。

他说自己没杀人，她就抛弃流言蜚语和他在一起。

他说过会爱自己一辈子，会陪着自己到老，怎么到他嘴里就成了一厢情愿。

陈瞬夏浑身发抖，硬生生笑出眼泪。

梁沉的胸腔像堵了团棉花。

“夏夏，我对你好是因为你是绾姐遗留下的唯一的念想。”

“只要你乖乖听话，我还会像之前那样疼爱你。”

“婚礼我以后会再补给你，别闹了，让助理带你回家。”

他的冷静衬得她像歇斯底里的疯子。

这一次，陈瞬夏的心彻底死了。

她从包里掏出一份文件，直接翻到最后一页：“让我听话可以，把这签了。”

陈瞬夏看着梁沉大笔一挥，利落地签字。

她甚至不需要编个理由，也不需要遮挡内容，因为梁沉从不在意她给了他什么。

只要她能按照梁沉的话去做，就算要天上的星星他也会摘给陈瞬夏。

过去陈瞬夏以为这是梁沉爱她的体现，现在才清楚，不过是他哄麻烦精时惯用的伎俩。

她收起文件，头也不回地下山。

突然胳膊被人大力拽住，梁沉沉沉看了眼她的高跟鞋，皱眉：“让助理送你。”

陈瞬夏甩开他：“用不着！”

“夏夏，是不是我最近太纵容你了。”梁沉脸色不太好看，“高跟鞋开车，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你非要我担心是吗？”

听到这句话，陈瞬夏有了一瞬间的动容。

就算他不爱自己，可这些年梁沉对她的关心和照顾无微不至。

但下一秒，现实再次甩给她一巴掌。

“你要是出了事，我怎么和绾姐交代。”

一盆凉水从头顶浇灌而下，泼水的人没有发觉不对劲，还在用担忧的目光和她僵持着。

“你要是不想助理送，我送你。”梁沉看了眼助理，“等我十分钟。”

陈瞬夏没工夫在这儿陪他演深情戏码，助理拦住她，欲哭无泪：“夫人，您就听一次话吧，别惹先生生气了。”

说是十分钟，但梁沉很快就回来。

他看了眼副驾面无表情的陈瞬夏，这是她第一次坐车时这么安静。

“你不是一直想要典藏版的唱片，我托人买到了，过两天给你算是补偿。”

陈瞬夏没有说话，但她余光瞥到梁沉拿起了手机。

不多时，他的嘴角勾起笑容。

聊天页面赫然是“苏婉月”三个字。

陈瞬夏愣住，冷风从窗户钻进来，不由分说地撕开她的胸口。

吹得生疼。

梁沉的父母就是车祸去世的，所以他从来不在车上回信息。

可现在，曾经任由她发上百条信息都不回的人却能在收到苏婉月信息时做到秒回。

陈瞬夏不想再看到这一幕，出声讽刺：“你就不怕因为自己的走神撞死另外的一家三口？”

“夏夏。”

梁沉的脸色如同风雨骤来，他正欲开口，手机铃声打断了他。

因为离得近，陈瞬夏可以听到对面说道：“先生，苏小姐突然心脏不舒服，您快回来吧！”

车子猛地急刹，陈瞬夏被带到前玻璃狠狠磕了一下。

顿时她的额头红肿一片。

“夏夏，我不顺路，你自己打车回家。”

陈瞬夏捂着额头，看了眼窗外的瓢盆大雨，不可置信：“我雨水过敏。”

“夏夏。”梁沉不容置疑地推开车门，“你回去吃点过敏药就好，可心脏病不是小事。”

说着他神情落寞一瞬：“听话，下车。”

陈瞬夏被推下车，磅礴雨势像是撕开了一道口子，风雨侵蚀每一处血肉。

渐渐地，她感到呼吸急促。

再睁眼，陈瞬夏看着洁白的天花板，回想起梁沉的所作所为，露出一个冰冷的笑。

她掏出电话，给通讯录里落灰的号码打了过去。

“一个月后，我离婚，你娶我。”她公事公办。

对面愣了一下，爽快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