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陈瞬夏的威胁起了作用,第二天梁沉就发信息说苏婉月想亲自向她道歉。
刚到门口,陈瞬夏就听到病房内的欢声笑语。
苏婉月面色红润,笑得花枝乱颤,甚至身子歪到梁沉怀里,哪里有半分心脏病患者的虚弱。
“阿沉,夏夏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你说她会来吗?”
梁沉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到嘴边的“会”被陈瞬夏讥讽的笑声打断。
“真是恩爱的一对夫妻样啊。”
陈瞬夏干巴巴地鼓掌,不屑地抬眼:“苏婉月,梁沉没告诉过你他是有妇之夫吗?”
“夏夏!”梁沉沉下脸,语气略含警告。
看着他防备的双眼,陈瞬夏喉咙又痒又涩。
她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梁沉时,因为爸妈的原因,她对任何人都带着警惕。
梁沉没有在意自己像个小刺猬一样扎他,每次都会给她准备礼物。
有时候是漂亮的娃娃,有时候是鲜艳的玫瑰,有时候是他亲手做的小饼干。
尽管他很少笑,可陈瞬夏还是感知到他冷硬皮囊下的温柔。
可现在他却像个刺猬一样,对她竖起倒刺。
苏婉月柔柔一笑:“阿沉说过,但是他爱人已经死了,而且我和阿沉只是朋友关系。”
“夏夏不要误会。”她喝了口汤,“昨天的事是我失言,我跟你道歉。”
“这是阿沉做的汤,你要不要尝尝?”
陈瞬夏看着碗里被处理干净的食材,就连红枣都是去了皮的。
她在心底回答,已经尝过很多年了。
就连这汤都是她教给他的。
还真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啊。
“夏夏,你是不是还生我的气?”苏婉月放下碗,抹了抹眼角的泪,“我已经找到其他办法了,你不用担心。”
话音刚落,梁沉就迫不及待地追问:“什么方法?”
“我们老家有个偏方,听说T国的佛庙很灵,只要心诚就可灵验。”
说着,她看了眼陈瞬夏:“但是佛门规定,任何大愿都要用雪莲花来换。”
她说的雪莲花长在断鸿雪山悬崖边,据说可治百病,延年益寿。
可断鸿雪山地势惊险,就连专业的探险队都不敢去。
一时之间,病房内陷入沉默。
苏婉月有些尴尬,佯装不在意:“但是也只是民间传说,不一定就管用。”
“断鸿山这么危险,谁去都有可能丧命,我还是等捐献者的消息吧。”
她勉强一笑:“再说了,我孤家寡人一个,活着也没意思。”
梁沉眼底的犹豫瞬间化作心疼,他捂住她的嘴:“瞎说什么呢!”
苏婉月握住他的手刚想说话,下一秒就捂住胸口疼得冷汗涔涔。
“婉月!”
陈瞬夏看着她拙劣的演技,可偏偏梁沉信了。
果然,在爱人的眼里,做什么都是对的。
梁沉抱住苏婉月,脸上的害怕清晰可见。
他颤抖着声音:“我去,哪怕是传说,只要有一丝希望,我拼死也要救你!”
说着他就联系助理准备物资。
陈瞬夏瞳孔一缩,拽住他的手腕,冷声道:“你疯了?连这种鬼话都信!”
“梁沉,你不是无神论者吗!”
梁沉看了眼无尽的走廊,压低的声音带着抓不住的脆弱:“夏夏,连时间循环都有可能,说不定这一次婉月就得救了呢。”
他眼里的的执着和痴念让陈瞬夏愣住,她陡然失去力气,逐渐松开用力到泛白的手指。
原来一个人的爱真的可以瞬息万变。
梁沉没有让苏婉月等久,隔天夜里他就敲开别墅的门。
保镖抬着担架把他送到陈瞬夏面前,从他们嘴里她得知始末。
原来刚到雪山深处,他们就遇到雪狼突袭,仓皇失措下梁沉与他们失联。
梁沉摘到雪莲花后再次遇到雪狼,追赶途中滚下悬崖摔断肋骨,幸好被搜救队找到。
可他不愿意治疗,强撑着去了T国,三步一叩首地求神拜佛。
到佛庙时,膝盖已经磨到露出白骨,往后看去,一条血路旁是一排整齐的血掌印。
梁沉手里紧紧攥着平安符,半阖的眼皮颤抖。
保镖为难地看向陈瞬夏:“大小姐,这花您看怎么处置?”
“给......”
“我”字还没出口,梁沉就猛地睁开眼,把花紧紧抱在怀里,警惕地看向陈瞬夏。
他的意识不太清晰,牙齿都在打颤:“不,不给夏夏,保镖,给保镖,送到婉月那里。”
轰地一声。
陈瞬夏只感觉有一道惊雷直劈她的天灵盖,她短暂地失去了感官。
保镖露出无措:“大小姐......”
“随他便。”
陈瞬夏清楚地看到,在听到这句话后,梁沉露出轻松的微笑,头歪向另一侧晕了过去。
她看向窗外,忽然想起她被小姨的仇家绑架那次。
也是梁沉翻遍了天找到的她,绑匪让他二选一,是她的一只手还是他的一条命。
梁沉毫不犹豫地选了她。
可绑匪临时变卦按动了炸弹,危急时刻,梁沉把她推出去自己留在了火海之中。
后来在病床上他奄奄一息,说了类似的话:“夏夏的命就是我的命,我就算死也会护你周全。”
朝夕相处这么多年,他竟然会下意识地对她不信任。
涣散的意识被保镖强行唤醒:“大小姐,先生他不去医院,说是怕婉月小姐担心,您看?”
陈瞬夏已经麻木了,她摆了摆手。
私人医生很快就赶到,楼上梁沉因为疼痛而压抑的闷哼像是裹着辣椒水的风。
无形的巴掌打在她脸上,又疼又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