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到了年底,池家尾牙宴。
每年这个时候,池家都会邀请商业合作伙伴一同赴宴。
姜南被爸爸带了过来,恰巧被池母看见。
她是池蓁蓁的生母,嫁过来后做了池晏舟的后妈,同池晏舟关系不远不近。
上一世,因为记恨姜南害死了女儿,她对姜南极尽刁难。
印象最深的是有一次,她生病了,不用护工,故意要姜南这个儿媳伺候。
那时姜南正怀着孕,接近临盆,一夜被叫醒十几次,伺候婆婆喝水上厕所。
那几日姜南眼下都是一片乌青。
池晏舟来探望时,恰逢池母在发脾气,说姜南做的午餐凉了,劈手便将饭菜泼在姜南脸上。
姜南咬住下唇,无声地哭,求池晏舟带自己走。
可池晏舟掐住她下颌:“她亲生的女儿死了,你这个儿媳本就应该代替蓁蓁尽孝的。”
忆起往事,姜南抖了抖,后撤半步。
可这一世,池母没有刁难姜南的理由,笑着拍拍她的手。
“来,我带你去找蓁蓁,我知道你们是好朋友。”
池家还不知道池蓁蓁同池晏舟的事,池蓁蓁正在相亲,对象是裴临,姜南的大学同学。
池晏舟冷着脸,看他们聊得火热,忽然推了姜南一把。
“我不喜欢蓁蓁同别人说话,裴临上次不是问你论文选题吗,你去陪他聊。”
他比了个手势,姜南便知道,他又在用家里的生意威胁自己。
姜南垂下眼,心里有些难过。
无论怎么说,曾经四十年的婚姻中,她尽职尽责,毫无怨言。
他却对自己一点恻隐之心都不曾有过。
这让姜南觉得,非常失望。
受制于人没有办法,姜南默默走过去。
看见了她,裴临眼神亮起,二人围绕学业谈天说地。
池晏舟看着姜南的笑眼,却忽然觉得喘不上气来。
她好久没这样对自己笑过了。
池蓁蓁见了池晏舟的模样攥紧了手,片刻转过身,叫姜南一同去拿茶歇。
甜品台旁摆着巨大的文昌塔,有高僧加持过,是池家祈愿生意长虹的物件。
姜南没留意,池蓁蓁从她背后猛地一推,姜南便撞在塔上。
众人愤怒的眼神投掷在姜南身上,窃窃私语。
“大过年的,求财的东西被人毁了,真是晦气。”
“我看她是故意的,就是心坏吧!”
“没教养!”
池总池夫人脸上也是一阵红一阵白。
“哎呀,姜南,你怎么这样冒失!”
始作俑者池蓁蓁眼底闪过嘲讽,叫人扶姜南去休息。
池晏舟迟疑片刻,跟了上去。
他看见姜南好像撞到腰了,前世她的腰便不好。
池晏舟想,自己不是心软了,只是姜南好歹是池家的客人,他要招待好,仅此而已。
果然,姜南腰侧一片青紫。
池晏舟不由分说,把姜南按在自己腿上,为她抹伤药。
姜南眼神迷蒙,声音很轻。
“刚刚你站的那个位置,能看到是池蓁蓁推的我,是吗?”
池晏舟唇角抿成一条直线。
“蓁蓁好面子,当众拆穿会让她不开心。”
姜南干笑一声。
“那我呢?”
两颗豆大的泪从她眼中滑落。
池蓁蓁是掌中珍珠,而她却是地下尘土。
池蓁蓁做了错事她就要倒霉,被牵连,被冤枉。
就因为她从来都是不被爱、不被珍惜的。
池晏舟捧住她的脸,轻轻吻她,心仿佛被揉成一张皱皱的纸。
池晏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即使面对蓁蓁时,他也没有这样失控过。
他轻声:“这是最后一次,以后不会了。”
可下一次很快就来了。
池蓁蓁去姜家时,恰好看见姜南怀中抱着小猫铃铛。
“哥哥,我想要姜南的小猫。”
池晏舟迟疑了。
他记得这只小猫,前世,姜南怀孕后,池母想送走铃铛,池晏舟没有反对。
或许只是因为失去池蓁蓁太痛苦了,所以想要姜南也跟他一样痛。
那是姜南第一次声嘶力竭反抗。
“池晏舟,你根本不爱我,也不在乎我的感受,为什么要娶我?不如我们离婚!”
那是姜南第一次提到离婚,巨大的荒谬感向池晏舟袭来。
姜南夺门而出,就在那天晚上,铃铛肺出血去世。
找到姜南时,她哭成了泪人。
池晏舟将她背回了家,那天他背上一片濡湿。
后来他找了很多像铃铛的猫想送给姜南,都被拒绝。
池晏舟竭力控制自己表情的僵硬,哄池蓁蓁。
“哥哥给你买一只更好看的。”
池蓁蓁习惯了被他偏爱,见他不答应便不管不顾地朝他闹起来。
池晏舟压抑住太阳穴的青筋暴跳。
曾经无数次渴望他渴望池蓁蓁活过来,可她真的站在自己面前时,池晏舟又觉得她骄纵任性,让人疲惫。
他想起四十年任劳任怨,从来都是以贤惠的样子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姜南。
池晏舟走到姜南身边。
“铃铛借蓁蓁养几天可以吗,等她的新鲜劲过了就还给你。”
姜南把铃铛抱得更紧,眼神中明晃晃的不信任。
池晏舟被她眼中表情刺伤,伸手想抱铃铛,却被挠伤一道。
小猫连男主人都不认识了。
池晏舟望着自己手上血珠,迟钝一瞬。
“南南,别不懂事,池小姐喜欢你的猫,多荣幸。”
姜南妈妈不由分说,将铃铛抱起来,塞到池蓁蓁怀中。
姜南看到了池蓁蓁挑衅的眼神,心底一阵狂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