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叔的车,混入了一堆疾风卡车里,显得格外普通。
开进厂区的时候,大家都出示了什么证件。
我正在担心我们俩会被识破。
可是蔡叔不急不忙地掏出了自己的工作证,递了过去。
“喂,你的!”保安没什么耐心,指着我就咂舌,“快点啊!大家都好忙!”
“兄弟,他是我徒弟啊!今天带他上工,刚来的还没有工作证!”
蔡叔立刻掏出了自己怀里的烟,递了过去。
硬壳子的西洋烟,死贵死贵的。我只见过老邱抽。
那保安接过了烟,便抬了抬手,把我们放了过去。
“下次记得啊!”
他象征性地说了一句,立刻转身就将烟盒塞进了自己的口袋。
“那个叫美人烟!以后记得车里要准备一些。”
蔡叔不忘教导我。
“为什么叫美人烟啊?”
我不抽烟,对烟确实没什么了解。
“烟盒上有美女图的,你不知道?你小子……”
蔡叔突然笑了。
他耐心地给我讲解了起来。
原来,这种烟有好几种包装,每种烟盒上的美人图还不一样。
有的是黑皮美女,有的是火辣金发女郎,还有什么混血儿之类的。
琳琅满目,据说如果能集齐,会发生好事。
蔡叔倒是不信这个。
他说没人能集齐,因为永远会有新的版本出来。
“那我觉得大家只是想收集美女而已!”我一下就明白了,“香烟公司利用大家想要美女的想法,怂恿大家多买点嘛!大家都开心!”
老蔡点了点头:“能看穿这一点,你有天赋的!”
“什么天赋啊?”
“做生意的天赋!”
就这么聊着天,我们跟随着车队,来到了厂区的深处。
在制药公司之间,有一些复杂的建筑。
在亲眼看到之前,我也没想到居然会用复杂形容一些钢筋水泥的东西。
来不及等我研究明白这些建筑到底有什么存在的意义,蔡叔就喊我下车了。
我们的疾风大货和其他的车停放在一起,一排整齐的车型,看起来就像是刚从生产车间出来的。
这里不像是医药厂区,倒像是货车工厂了。
“兄弟,我们找一下邱科长。”
老蔡陪着笑脸。
我会永远记得他这样的表情,卑微,讨好。
在这样的表情之下,是老蔡身后深不见底的秘密黑洞。
我无法知道老蔡到底有多少秘密。
但我知道,就算老蔡这样神秘的人,也会在平时收敛锋芒,假装自己是个普通不过的大叔。
后来,我一直觉得这是年轻时候我学过的最重要的一课。
但是眼下我在意的是蔡叔说出口的那个称呼:“邱科长?”
港城姓邱的人,没有那么多吧?
蔡叔示意我先别出声。
顺着门口保安指的路,我们来到了厂区的仓库保管室。
这里保管着贵重的药品原料,所以进出都需要登记身份和审核。
闲杂人等禁止出入的牌子,就挂在我们眼前。
远远看见就是巨大的八个字,比路上的广告牌都大。
蔡叔熟门熟路地敲响了那扇不锈钢门。
“轰隆隆……”的声音里,响起了一个男人的怒骂声。
“敲鬼啊敲!”
“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保管室是你们这些杂种……”
话说到一半,打开门的邱科长愣住了。
我看见他的瞬间,也愣住了。
这,这不是老邱吗?
“邱科长,你还认得我吗?我是老蔡啊!”蔡叔一边说,一边按头,让我给邱科长鞠躬,“这个是小周!乡下刚刚来的,跟我学学跑车送货的。”
邱科长“哦”了一声,张望了一下,四周没有其他人,这才将我们拉了进去。
和外面冰冷的钢筋水泥不同,这间保管室就要温馨的多,算是一个临时小家了。
里面更是有一间休息室,虚掩着的门里,床上有个风姿绰约的女人,雪白的大腿就在门缝里晃荡。
那个女人不可能是来工作的。
没有人来保管室的床上工作。
我看了看眼前这位邱科长,他的衣服乱七八糟,还扣错了一颗扣子,脚上的鞋也是胡乱塞进去的。
毫无疑问,我们的来访打断的他的好事。
“老蔡,你干什么这么慌张的!”邱科长满脸的愤怒,“我老弟又有什么事情?”
蔡叔压低了声音:“邱科长,上次那批货,邱总那边说出了点问题,要我赶紧换一下。新货已经在车里了,我们来搬走旧货。”
邱科长本来正在整理衣服扣错的扣子,听见我们要调货,立刻就停下了手,满脸的震惊。
他看着我和老蔡,又把老蔡薅到了角落里,背过身去,不让我听见。
他们两个咬耳朵说了很多话,最后在一脸的不可思议之中,邱科长从墙上的一大排钥匙里面,取下了一把,递给了老蔡:“老蔡,你是老人了,规矩不用我多说。做事干净一点!绝对不准给我出岔子!听到没有!”
“是!是!是!一定!一定!”
蔡叔的态度特别好。
“小年轻手脚不干净,毛毛躁躁的,你要看好!”
看起来,在这位邱科长的心中,我真的不是什么好人。
就这样,老蔡从邱科长手里拿到了钥匙,轻车熟路地从保管室出来,往一排排的仓库走去。
那些仓库不大,像是一排排的住房一样。
房门上有红漆写着的数字。
老蔡对照手里的钥匙,在一间写着5568的仓库前,停下了脚步。
他四下看了看,确认周围没有人,这才打开了仓库门。
“这里是重要物品仓库!”
老蔡指了指周围的大号冰箱,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
“这里面的原料,要低温保存!”
老蔡拉开一扇冰箱门。
可是和我预期的冷气扑面而来不同。
扑面而来的,首先是厚厚的一叠纸币。
好像是美元,我前两天刚见过这种绿油油的钱。
老蔡冷哼一声:“这个邱科长,是咱们邱总的双胞胎兄弟。他们两个一个收货,倒卖,一个呢,在这里做保卫科科长,捏着最贵的钥匙和最安全的仓库。”
“蔡叔,我们来是要找什么吗?”
我不知道蔡叔的目的。
他指着美元深处的一排盒子:“就是找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