衮衮诸公

看着堂上跪倒的一大片大臣,曹丕眉头紧缩,脚下传来的震感一波接着一波传来,也意味着西凉军的攻势更加猛烈了。

看着扑簌簌掉落的尘土,一时间大殿内人心惶惶,“监国,万望您为社稷着想啊!许昌城破事小,但若是您被西凉军给伤了,那事情可就大了啊!再说胜败乃兵家常事,就连主公也战败过,但不还是统一了北部江山吗?我们来日卷土重来,仍未可知啊!”

曹丕听着堂上噪杂的声音,不由得有些心烦意乱的,显然他也有些动摇了。

就在此时,他看向陈凡与钟繇,“两位爱卿,你们先后主持长安潼关两城防务,想必对西凉军自然十分熟悉,依你们之见,西凉军攻破许都,大概需要多少时日?”

钟繇怔了怔,看了看周围一众老臣对他投来希冀的目光,咽了咽唾沫,小心谨慎的回答道:“监国,西凉军远超我城内守军,而且西凉来的蛮子又天性凶残,就算潼关依靠天险,也没能撑过两日,所以恐怕真如各位大人所说,许都城破,只在今日!”

闻言曹丕若有所思,随后看向陈凡,“陈凡,你的意思呢?”

陈凡冷眼扫视了一圈四周的老臣,对于这群家伙,他现在可是恨得牙痒痒。

这群老家伙,一个个的都比狐狸还精明,对于他们安插眼线的事,他也是心里知,肚里明。守城是这群老家伙是生怕出一份力,把自己私兵都跟宝贝一样供着,哪怕到了现在,一个个也是闭口不提。

把私兵都留着,是想另起江山吗!

陈凡真想这么问一句,但估计他要是说出来,恐怕他怕是活着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毕竟各大世家基本都有自己豢养的私兵,只是这种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不会在明面上提出来罢了。

往往他们自己豢养的私兵都是装备极强,战斗力十分在线的,对于家族的影响也是十分重要的,就如同当年张辽威震逍遥津打空凌统家私兵以后,整个凌家从此一蹶不振,在东吴朝堂上也渐渐丧失了话语权。

“回监国,臣在据守潼关时,便已经遣于禁乐进二位将军去截断西凉军粮道,现如今西凉军兵力尚且有十余万,每日耗费必然甚众,况且他们又是千里奔袭,若是得不到充足的供应,自然会退兵而去,所以臣恳请监国能够随同众将士一同坚守,只要能撑过今日,明日西凉军必定会退兵而去!”

曹丕闻言,陷入了沉默当中,似乎是在两种办法间权衡利弊。

“监国,臣以为,陈凡所说,实在是不妥啊,西凉军来势汹汹,于禁乐进二位将军虽然皆是能征善战的良将,但是遇上兵力数倍于自己的西凉军,能不能成功截断粮道,犹未可知啊!

若是粮道没有截断,西凉军一旦得到补给,那么就算是耗,他们也能耗死我们,更何况他们现在攻势还如此猛烈呢?所以依臣之间,还是尽快撤离为重,毕竟许都虽紧要,但却比不得您的安危重要啊!”

陈凡冷笑一声,现在这群老家伙都急了,若是早知如此,怎么不将自己的私兵拉过来驰援许都呢?

更何况,弃城而逃,谁来断后呢?若是没有人拖延后边的西凉骑,曹丕他们注定逃不出去多远的。

他们的私兵和亲卫自然是不可能留下来的,那么阻拦断后的唯一人选,估计只有虎豹骑了 。

陈凡不由得感到一阵心寒,张郃为掩护他们撤离已经死在了去往许都的路上,三千虎豹骑估计也已经在那场战役中战死沙场,而现在留下来的虎豹骑,死的死,伤的伤,已经不足一万,现在这群尸位素餐的老东西们却还要让虎豹骑给自己拖延时间。

怎么的,他们的命是命,他们的私兵、亲卫的命是命,那城中八千余虎豹骑的命就不是命了?!

曹纯将军这两年病危,难道他的虎豹骑就成了用完了就可以丢弃的棋子,就成了没人疼没人爱的野孩子了?!

陈凡只感觉到一阵憋屈,军中有不少军士和他的关系都十分不错,也因为他是文化人,时常托他给家中寄一份家书,可战事无情,他每天见到的,只有一个个鲜活的生命逝去。

渐渐的,寄不出去的家书,也越来越多。

想到这儿,一直沉默的陈凡再也忍不住了,猛地站了起来。

横着眼扫视了诸位大臣一圈,“各位大人忙着收拾金银细软的模样,倒是比昨日揽下城防任务时要利索百倍。”

陈凡走向中央,坚定的看向那些神色不善的卿公权贵,“华大人说要一路护送监国南下?张将军说趁着前线还有军士据守,不如早些从暗道撤离?好的很——不如把许都的城门拆了,补平路上的坑洼给填了,省的崴了各位大人的脚!”

此话一出,不少人神色渐渐变得冰寒,有些人眼中已经泛出一丝杀意。

城楼铜雀在朔风中发出裂帛般的悲鸣,城门外震天般的喊杀声穿过重重殿宇楼阁,透近宫殿,如一根针一般,刺在陈凡心上。

“五天前,虎豹骑两万儿郎用血肉填补潼关墙上的窟窿时,诸公在暖阁吟诗作对;前日潼关城破,张郃将军和三千虎豹骑的血洒在离许都二百余里的冻土上,诸公在宴席调笑歌姬。”

陈凡重重的将手中的笏板掷在地上,象牙做的笏板顿时四分五裂。

“如今西凉人还没踏上许都的城墙,诸位的膝盖倒是比战马跪的还快!我今日便挑明了,你们要是想逃,我陈凡不阻拦,但是,想让我虎豹骑做你们的挡箭牌,做你们逃难路上的垫脚石,休想!”

“你你你,陈凡,你要谋逆不成!”

“就是,潼关城破,不追究你等的过错,已经是监国开恩了,如今你还有何面目提这些!”

“监国,陈凡出言不逊,意欲谋逆,臣请监国降旨,诛杀此獠!”

陈凡冷哼一声,挥绣走出了富丽堂皇的大殿,殿外又是一片风雪,吹的人脸生疼。

“衮衮诸公,何其无耻!”

随后陈凡头也不回的走向了城门口处,他不能逃,他要给张郃一个交代,他要给死去的那些虎豹骑的袍泽一个交代。

不为别的,就为他陈凡还是个有血有肉,感情没有被泯灭的活生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