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这块玉是有什么独特之处吗？”疏离试探着问。

男子摇摇头：“这个倒是没听宗主说过，旁人只知这玉名为镇魂玉，其他的一概不知。”

他边说边打量了疏离一番，轻咳一声提醒道：“你也别想着再去找别人打听了，什么都打听不到的，更别想着找机会偷走镇魂玉，在大宗院还没有人能偷走宗主不想放手的东西。”

疏离不由想起自己偷镇魂玉被抓的那晚，一时有些心虚。

不过经过这一番闲谈，她的情绪倒是缓和了许多，定定看了男子一眼，点头致意。

“我记下了，多谢。今日你我之间的事便就此一笔勾销，日后再见，你我便是陌生人。”

男子心领神会，连连点头。

疏离不再多言，转身欲走，突然只听隔壁的藏书楼传来一阵打斗声。

两人齐齐一愣，相视一眼，显然都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一前一后朝着藏书楼奔去。

疏离稍慢一步，等进了楼内就看到失明五六十岁的老者围着一名身着夜行衣的年轻人，老者虽然身手不弱，在年轻人手上却讨不到什么便宜。

眼见其中一名老者被年轻人的掌风震得后退几步，站在一旁的男子当即掠身上前，一手接住老者，另一只手中长剑一振，朝着年轻人刺去。

“小心！”疏离已然认出了年轻人，轻呵一声，手中几枚银针飞出，拦下男子的长剑。

疏离则趁机上前拉过年轻人，和他一起从窗子跳出了藏书楼。

四名老者见状想要追上去，却被持剑的男子伸手拦下。

疏离二人一路疾行，借着夜色的掩护很快便逃离了后院，来到一处僻静之地。

摘下面巾一看，果然是祁晔。

“你怎么来了？”

疏离皱了皱眉，看了看他手臂上被利刃划破的衣袖，隐隐可见他的手臂上有一道两寸长的口子，伤口虽然不深，却殷出一道血痕来。

“你不叫我，我就只能自己来了。”祁晔不以为然地挑了挑眉，“可惜，消息有误，考题根本不在藏书楼，四大护法只是个障眼法。”

疏离撇撇嘴道：“考题确实不在藏书楼，而是在旁边那个小院子里，方才那个男的就是守院人。”

祁晔脸上闪过一抹惊讶，上下打量了疏离一番，见她安然无恙才松了一口气，随即又皱了皱眉。

“你们对上了？”

“嗯，他身手很高，你未见得是他的对手，再加上那四个老头，方才若是再打下去，你可能就出不了藏书楼了。”

“那你……”祁晔有些疑惑，隐隐想起方才那个男子挥剑袭来的时候，半边脸上有五个非常明显的指印。

“他那个脸……”

“我打的。”疏离倒也不藏着。

祁晔嘴角没由来地扬起，轻笑一声：“他身手那么好，你去偷考题，他非但没有对你动手，反被你给打了？”

看疏离和那个男子的反应，他们之间倒也不像是事先认识的样子，既如此，一个身手这么好的人，又是为何能忍得了疏离这些行为？

疏离看出祁晔的疑惑，迟疑片刻，并没有直接回答，淡淡道：“肚子饿了，好久没吃烤芋头了。”

祁晔四下看了看，目光落在后厨所在的方向，自然地拉起疏离的手道：“跟我来。”

两人身形灵动，熟练地避开巡逻的守卫，几个起落便落在后厨的院子里。

半夜三更，厨房里漆黑一片，一个人都没有。

祁晔掏出火折子吹亮，两人借着微弱的光摸进厨房里，四处翻找了一番，找到了不少切好的酱牛肉和馒头。

“看来这些都是给明天的早饭提前备下的。”祁晔边说边端出一盘牛肉交到疏离手中。

疏离小时嘀咕道：“一大早吃这种硬菜，也不怕积食了消化不了。”

“明天是秋考的文试部分，吃完早饭就要进考场，一考就是一整天，不吃点不好消化的，怎么挨得住？”

疏离闻言一愣，看了看一整盘的牛肉，想了想，只抓了一把，把剩下的又放了回去。

这些人有多想通过秋考离开这里，她心里很清楚，万一因为她偷吃的行为导致有人吃不饱，明天没办法好好考试，岂不是大罪过？

祁晔心中明了，又顺手拿了两个馒头，和疏离一道悄悄离开，直奔中院外那棵香樟树去了。

两人寻了个宽敞的树杈坐下，疏离一口馒头一口牛肉地吃着，吃得噎着了，祁晔便打开水囊递给她喝一口。

疏离吃了一半，突然愣了愣，低头看着手里的牛肉片怔怔出神。

“怎么了？”祁晔察觉到她情绪有些低沉。

“小时候，最大的愿望就是每天能吃上一口肉，一顿饱饭，如今这一切轻而易举就能实现，我反倒有些贪心不足了。”

祁晔脸色沉了沉：“你小时候……吃不上饭吗？”

“也不是说吃不上吧，其实那里的长辈对我还是不错的，见我经常吃不饱饭，总是悄悄给我塞吃的，可惜，他们给我的东西，我也很少能吃上……”

祁晔捏着水囊的手下意识收紧，似是想起了什么：“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你不属于这里，那你……是从哪儿来？”

“我……”疏离凝眉沉吟良久，长叹一声缓缓道：“我从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来，那里的一切和这里都大不相同，但是和中院倒是有几分相似，又或者说那里是扩大版的中院，没有尊卑，没有奴仆，人人平等。”

“我一出生就是个孤儿，从小在福利院长大，那里有很多跟我一样没有父母又或者被父母舍弃的孩子，大家一起吃饭睡觉。我从小性格孤僻，不合群，正也因此，那些孩子都不愿意跟我一起玩，他们经常把我的那份饭抢着吃掉，所以我总是吃不饱饭。”

“那里的每一个孩子都在拼命地把自己吃得圆圆胖胖，健健康康的，只有这样，才更有机会被人选中，带回去单独生活……”

她停顿了一下，抬眼看着祁晔：“用你们话说，就是被收为义子或者义女。”

祁晔眉心微凝：“你这么聪明伶俐，没有人选你吗？”

疏离轻笑：“我那会儿又黑又瘦，光是看着都像是养不活的样子，谁会选我？我倒是无所谓，我也不想跟他们走。那时候我就想着等我长大了，可以自己养活自己了，我就离开这里。”

“后来呢？”

“后来我遇到了一个人，一个我唯一信任过的人，他说从今往后他就是我哥哥，他会保护我，会尽他所能尽快将我从那个地方送出去……”

这听来虽然是一件温暖的事，疏离的语气却冷冰冰的不带一丝感情，眼底是难以遮掩的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