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辞看着神色坚定的叶青裳,不由轻叹一声,伸手扶起她。
“今后莫要再说这样的话,你们的命永远是你们自己的,一切由你们自己定夺,任何人都不能替你们做主。”
“可是……”叶青裳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夜辞抬手拦下。
“我救你们,不是为了从你们身上索取什么,任何人都一样。”
他顿了顿,眼底突然闪过一抹无奈与哀伤:“也许,只有疏离是个例外,是我们对不起她……”
叶青裳看着他失神落寞的样子,心下也是一阵难过:“宗主,这件事错不在你,一人性命与百人性命,本就是怎么选都错,既如此,那就只能尽量将伤害最小化。等到时候一切结束了,我愿意给她偿命。”
夜辞一愣,定定看了叶青裳半晌,突然完美一笑,拍了拍她的肩,目光一挑落在叶青裳带来的卷轴上。
“可是秋考的成绩出来了?”
叶青裳猛地回神,这才想起自己这次来找夜辞的目的,连忙收整情绪,将带来的卷轴递到夜辞面前。
“所有结果都已经出来了,今年秋考的成绩倒是近几年来最好的一次,这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我本以为有疏离这个搅屎棍在,所有人都疏于温书,考得不好呢。”
夜辞闻言忍不住笑出声来,拿起卷轴展开看了看,神色还算满意。
“换个思路想想,也可能是正因为有疏离在,她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和临时抱佛脚的办法给大家提供了思路,也因为她的折腾刺激了所有人,反倒激发了他们的好胜心。”
夜辞说着抬手点了点卷轴上贺淮州和蒋善几人的名字。
“这几个之前因为一直跟不上课程,可是破罐子破摔,从来不好好习课,只顾着玩闹的,自从疏离跟他们接触了之后,帮他们获得了骑射比赛的神胜利,反倒让他们看到了希望,努力温书好好应考,这一次竟是全都考过了。”
叶青裳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见状也忍不住弯眉笑了笑。
“看来,疏离就是宗主放到他们中的那只鲶鱼。”
“你果然最懂我的心思。”夜辞说罢,又打开其他卷轴翻了翻。
几乎所有结果都在他的预料之中,祁晔、魏兴时一行人待看到疏离的名字时,他眸色豁地一沉。
只见疏离的所有成绩后面都标着一个字:丁。
秋考的成绩一直都是以甲乙丙丁来评断,通常来说至少平均成绩要到乙等,才算顺利通过,可以离开大宗院。
即便有其他科目考了丙等,也可以通过另外科目的甲等拉回来。
可疏离这种所有成绩都是丁等的,是铁定没有可能通过考试离开这里了。
叶青裳见夜辞脸色不大好,便解释道 :“疏离进了中院几乎就没有认真学过任何一门课,每天都要惹出点乱子来,再加上临考前那段时间又发生了遇刺受伤的事,她考不过,倒也不奇怪。”
“她是故意的。”夜辞摇摇头,手指拂过疏离的棋艺成绩,“我跟她对弈过,她思路清晰,头脑灵活,棋艺不在你之下,她若是正常应对,绝不可能是这个成绩。”
叶青裳一惊,突然似是想起了什么,担忧地看着夜辞。
“可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想来是因为她的目的还没有达成。”夜辞倒是冷静,定了定神道:“还记得她刚来的那晚,我跟你说过的话吗?”
叶青裳点点头。
那晚夜辞说:“我能感觉到,她是冲着我来的。”
这段时间,疏离也确实是想尽办法接近夜辞,隔三差五就潜入夜辞房中,像是在翻找什么。
叶青裳原本以为她只是在帮祁晔查什么线索,如今看来,她也是在借机找她自己想要的东西。
“可是,她这般费尽心思接近宗主,究竟有什么目的?”叶青裳不解皱眉,“就算她有什么想要得到的,之前宗主明明已经跟她约定好,只要她通过秋考就会答应她一个要求,为何突然又反悔了?”
夜辞沉吟道:“也许是因为,她觉得就算她通过秋考,提出了要求,我也不会答应她。”
“那她这要求,定然是太离谱了。”
夜辞没有再说话,眉眼一垂落在腰间的镇魂玉上,若有所思。
九月初一,秋考放榜。
一时间,几家欢喜几家愁。
魏兴时看着自己成绩后面的“乙”字,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他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不用在整天提心吊胆地担心会有人谋害疏离了。
毕竟在他离开之后,疏离再出任何差错,这个责任都会算到他头上。
临行前,他特意去找了疏离,将这段时间跟疏离之间的误会全都说个明白。
这个人倒也不算特别坏,只是平日里被人捧惯了,好胜心又强,受不了有人跟他对着干,所以习惯仗势压人。
经过疏离这事一闹,反倒把他往日里那不可一世的脾性改了好多,生平第一次知道什么叫污名加身,百口莫辩,这段时间竟是学会反思自己之前的言行。
如今这结果,倒也算是在大宗院里完成了劣性改造。
末了,他告诫疏离,虽然他替疏离揪出了好几个之前意图刺杀疏离的人,但敌在暗我在明,这其中必定还有漏网之鱼,他们走了之后就没有人再替疏离挡着了,望她好自为之。
疏离谢过他的好意,刚把他打发了,一扭头就看到贺淮州一行人找了过来。
他们对于疏离的成绩结果显然都很意外,毕竟那日在考场上,疏离还帮他们解答了不少题,她明明什么都会,结果却考了个丁等,实在让人琢磨不透。
不过以他们的脑子,也并没有多想,只是嘱咐疏离若是在大宗院再遇到什么棘手的人和事,就想办法传消息给他们,他们虽然在各自家中算不上什么得力的人,但是帮疏离解决点问题还是不在话下。
疏离心下感动,要了几人府上的住址,谢过了几人,而后便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看着祁晔送的匕首若有所思。
今日是通过秋考的人离开大宗院的日子,一年只此一次,中院一片热闹。
祁晔自然也是今天便要离开。
疏离犹豫良久,终究还是没有前往相送,长痛不如短痛,不见这一面,也许以后心里就不会念着了……
正思量间,就听门口突然有人道:“真的如此狠心,不打算去送送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