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退阴婚
南山洼的赵家是那一带的大富户,不久前赵家的小儿子不幸去世。在那个地方有未婚夭折结阴亲的风俗。因为有了这个风俗,一般未婚男女夭折后基本上是要停放七天后才发丧。而配阴婚则是在逝者烧过百日以后才可以操办的。
这不,赵家的小儿子去世刚烧过百日,赵父就张罗着要给他找一个近期过世且尚未安葬的女尸结个阴亲。
结阴亲可以是已安葬或未安葬的,办这事讲究很多,但各地有各地的风俗。南山洼那带给过世男人配阴婚的风俗更能给人一种与众不同的新鲜和真实感。
其做法是:选中一个与逝者年龄相近的未出丧的女尸,由一个背尸匠把她背到男方的墓地,同时,还要找纸匠扎一个和真人模样相似的纸人由女方选定的背夫用纸扎的背轿背着,女事主家也要找几个亲戚跟随着背尸匠把女人的尸体和纸人一并送到男方的墓地。
到墓地后,两家人共同举行配婚和安葬仪式,然后,所有参加配婚的人都要到男方的家中吃“喜宴”。不同的是女家在送亲时,从起灵到坟地前吹鼓手吹的是哀乐,但到了男逝者的墓地后就要随着男方吹喜乐了。
办这事一般都是白天办,但也有因特殊情况而选在晚上办的。这白天办还是晚上办要由阴阳先生来确定。大体上选在晚上办阴亲的都是有着不可思议或出现过诡异事件的。
不管是哪种办法,结阴婚前,两家事主基本上是不用见面的,但一般都会私下里去了解一下对方的家境。因为结阴亲后,两家从某种意义上讲,必然是有了一种不可明示的关系了。那个地方合阴亲都是由承办阴亲的媒人一手为两家协调和操办。
小时候常去姥姥家玩,那次赵家办阴亲我正好赶上,而且还是赶上了晚上办事的那种。听说是因为赵家的小儿子死的时辰和女子过世的时辰都犯克,所以,就选在了晚上。
那天晚上,赵家和办喜事一样门前挂着两个大红灯笼,家里雇了一些帮厨和落忙的。到了亥时家里的近亲和知近的朋友就到了墓地去迎新亲。
这办阴婚和活人办喜事不同的是到了墓地逝者的亲人们要先上香祭奠哭上一回,意在祭奠男人的灵魂让他告别过去,也是给已故的亲人们报个信知会一声,然后,才进入办阴亲喜事的阶段。但赵家办阴亲的那天不知是什么地方出了纰漏,在接鬼新娘进门时阹出现了怪事。
那晚,我也和屯里的一些半大小子瞒着大人去墓地看热闹。因为,这种事大人们是不让小孩子们参预的,说是对小孩子的未来会有影响,更怕的是撞上不干净的东西,一旦撞上那是很难除祛病根的。
但我们这帮不知天高地厚的半大小子还是偷偷的跑去了墓地,也就顺理成章地看到了那场闹剧性办阴婚的全过程。
在南山洼屯的西山上有一座孤独却离赵家祖坟不远的狐坟,在那狐坟的前面有一座用秫桔和纸壳等扎成的喜房。
虽然,喜房比真房子小的多,但看上去还是够气派。喜房正门的两旁分别点着一对大红灯笼和一对大白灯笼,门前分立着两排六个纸人,每个纸人手上拿着一个小白灯笼,烛光闪烁,看上去既诡异又感到有一种活力和威严感。
到了半夜时分,山下飘来了几点亮光,逐渐走近才看出来那是一队送亲的队伍。只见队伍前面前边有两对灯笼和两对大白灯笼引路,徐徐地向墓地走来。
借着游弋的灯光,隐隐可见送亲队伍的阵容:灯笼的后边,走在最前面的是背尸匠背着女尸,其后是背夫用纸轿背着纸人,那些送阴亲的人都跟在这二人的后面,阵势很是庄严。
男方这边早有人把立在喜房门前的男纸人举起上前迎接。这时,背尸匠要把女尸直接放到墓地前的棺材里准备与男人合葬,而背夫却要和男方的人一起把两个纸人送入洞房。
就在背夫随着那举着男纸人的人一同把两个纸人往喜房里送的时候,却出现了诡异的意外事情。明明是两个很轻的纸人却怎么也送不进洞房里去,就好象有一股无形的反作用力,直把那二人往外推。
见此情景,阴阳先生也有些毛脚了,他摸出火柴尽快地把炮竹点燃,在震耳的炮竹声响过之后,那两个人再次向里面送那两个纸人,但仍是无济于事,两个纸人还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推了回来。
看着这诡异一刻,在场人的脸上都挂满了惊讶与恐惧。阴阳先生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只好向他那从不露面的祖师爷的祖师爷传下来的传师之宝—“万圣阴阳镜”摸去。据说这东西能显示出阴阳两界、过去与未来的特定情景,还能显示出各种鬼神精怪的原形,实是一方宝镜。
那先生把宝镜拿出来迎空一晃就见一道阴森的白光划破了夜空,他又把那宝镜对照喜房照了几照,房前的怪事就出现了,也可以说是出现了奇幻的影像,刹那间办阴亲前后的经过都已历历在目。
先是送亲的队伍从北往南,直奔南山洼西南方向男方墓地前的喜房。这时明明是夜晚,镜里的情景却分明是白昼一般,不知怎地在送亲队伍中还有我家乡的人,而我也在其中,那接亲的队伍也是一些姥姥家的村民,分明就是墓地这些人和那些在家里忙着准备喜宴的人。这些人就像白天办喜事一样,脸上都洋溢着很自然的笑。
时间不大,送亲的队伍到了村头,迎亲的鞭炮声随后响了起来。按规矩男方是要带着纸扎的男新人到村头迎接的,接头后才可以把女尸及纸人送到墓地,举行配阴婚仪式,烧了纸房子和纸人以及那些随嫁来的陪葬用品,安葬完事。
办完这些后就到男主人家吃喜酒,所有的一切都和人间办喜事一样。那镜中显示的情景很是清楚,就在男纸人接亲时(在镜中看到的都是真人的影象)现场情景却发生了变故。
鞭炮响过后,赵家的小儿子欢天喜地来到那背夫背着的轿门前,打开轿门就要去抱新娘下轿,可当他往里张望时,却见那新娘像小孩一样的身材斜倒在了背轿里,她的两条腿很不听使唤地在身子下面游来荡去,怎么也站不起身来。
赵家小儿子一看就不干了,他先是一愣,紧接着后退一步大哭了起来,嘴里还嚷着说:“我不要这个女人,我不要这样的媳妇,我自己都不愿干活,以后还要侍候她,我不干!呜呜……”
听到哭声赵父走上前去,一看也不由的愣了,他转过身来满脸怒气地嚷着唤来了媒人,说:
“你这是怎么搞的,想我赵家也是远近闻名有权有势的人家了,你怎么可以把这样的女人介绍给我儿子呢,就算我儿还没有发达,但他总归也是个读书之人,况且,我赵家要钱有钱要势有势,也算得上权势之家了,怎么能娶这样的媳妇呢?这样的结果,让我怎么对得起祖宗和我那早逝的小儿呢?你快去找女家商量退了这门亲事吧!”
媒人看到这种情景也傻了眼,心里更觉奇怪:这女孩活着时个子小了点是不错的,可怎能小到这种地步且两条腿还不能站起了呢?可傻眼归傻眼这事情还是要解决的。他毫无底气地说:
“这怎么可能呀?那个女孩生前身段极好,而且健康,就是个子小了点,她病死后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说完他到背轿门前打开轿门往里看去。只见那轿中的新娘歪身躺在轿里,而那两条腿也不知怎么给搞折了,就像只有肉连着似的来回地游荡着。
见到这般情景,他仔细地回想了一下,但这一路上并没有发生过意外碰撞呀,怎么会把好端端的腿给折断了呢?他打了哎声说:“可能是天意啊!”就在这时那宝镜里又出现了新的一幕。
那帮迎亲的队伍把我围了起来,七嘴八舌地问:“你现在辈分上去了,咱们也成了亲上加亲,以后怎么称呼你呢?”
我说:“这都哪儿跟哪儿的事呀,什么辈分不辈分的,你们怎么会提出这个不着边际的事呢?”
正在我纳闷时,在接亲的人群中闪出了一位头顶着香头牌位的我称做大姨的人,她说:“小南,你是有所不知呀,这个前来结亲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你亲姨的女儿,你妈原本也是赵家的女儿。”
我越听越胡涂,就缠着那个大姨让她说个明白。于是她竟然说出了一个已石沉海底的往事来。
原来,这赵家几代人都是大户人家,可谓是人丁兴旺,而到了赵父的爷爷那辈,他的老爷爷那枝一连娶了三房姨太太却接连生了七个丫头,就是不见男丁。他老爷爷心急就到处求医问药也无济于事。
有一天不知是从那里来了一位云游道士给他看过后,说他这是犯了女煞星,让他们送出去一两个女儿,以示家中女孩过多,然后再做一些法事煞星就会解除,他家就能如愿地得到男孩了。
而赵父老爷爷的小妾这次正好生的是一对孪生姐妹,他们就忍痛把两个女孩分南北方向都送人了,而且,是花钱雇一位外来做小生意的人给带出去的。赵家人根本不知这两个孩子落到了何方。说来也怪,送出这两个女孩后,赵父的老爷爷的家还真的先后得了两个男丁。
大姨接着说:“那两个被送出的女孩中你妈就是其中的一个,但这个事在人间是没人知晓的,因为你姥姥原本是住在山东的某一山村的,后来,不知怎么这么巧,她们一家也搬到了这里。
无巧不成书,今天与赵家结亲的那位女人实则是和你妈孪生姐妹的丫头,正是这赵家小儿的叔伯姑姑。这样一来,你的辈分按亲打近处论就应该和这位新娘同辈,所以,我们就都小你一辈,现在的人们认为以后无法称呼你了,原本我还是你的大姨,可他们结亲后我也和你成了同辈了呀。”
我说:“那就先叫后不改了,该怎么叫还怎么叫。”我那个大姨说:“也是,不就是个称呼吗?况且现在的赵父也不知道你妈就是他爷爷辈上送出去的女儿中的一个呢。”停了一下,她接着说:
“虽然,自古有亲上加亲的说法,但辈分差了也是绝对不可以的,那就等于是乱伦了。这对于后代儿孙是不吉利的事呀!看来这冥冥之中不知是那路神仙为了阻止这场孳缘,暗中施法把那鬼新娘的腿给搞断了,用意就是不让这场阴差阳错的阴婚成为事实呀!”
说话间,那宝镜的界面又出现了新的画面,只见我不知什么时候已到了赵家老爹的身边,问道:
“难道你们不知道她原本不是侏儒,只是个头小了点吗?就算是已经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也不能怪罪媒人呀!你可是提前偷偷地了解过她的情况的,那就算是相了阴亲了。再出什么纰漏就不能只埋怨媒人了。这事是个天意,现在也只能是想个万全之策,把眼前的事情处理好啦。”
赵父听后,说:“小南,我们确实去偷看过,但当时她一直是坐着的,并没起来呀,媒人确实也介绍过她的情况,根本不像现在这个样子,所以,当时我们也确实是同意了。可今天这事不知怎么搞的,却出了这种诡异的事情。从这点上说,我家小儿子变卦也在情理之中,再说别的也没用了,按规矩退亲吧!”
说完他以不容商量的态度冲着媒人和女方的亲戚们把手一挥,说:“退亲!一切花销我都担着,就这么办了!”
面对这种情况,女人的家人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就同意了退亲。经过媒人的一番调解,最终,赵家给了女方家一笔赔偿,又找做纸活的赶做了一辆退亲用的轿车。
因退亲是不能再乘坐来时的背轿的,而是要坐双马拉乘的轿车。还好那纸匠家里有现成的纸活架子,披上外裱就可以用了。
一切准备好后,女方的亲戚又提出要在这里找块地儿,就地安葬女人的尸体。赵家也只有自认倒霉又在一百米外找了块风水地把那女子的尸体给下葬了。然后,再把一切纸品烧化了才算完事。
宝镜显示完了这些,夜又回到了那几盏灯笼和几根蜡烛照在墓地的情景,宝镜也恢复了平静。随后两家在阴阳先生的指点下,一切都按宝镜的暗示安排完毕,把纸喜房踹碎拿到了一个大沟头点燃。
办完了这些事,村里也传来了金鸡报晓的声音,两家人各自回去,而赵家村子里的人还是要去赵家吃饭的,但已不叫喜宴,而叫做答谢礼宴了。
21.活猴变美女
金川县城是个三教九流聚集的地方。这天,县城来了个耍猴人。这耍猴人生得五短三粗,其貌不扬,却耍得一手好猴戏。只见他竖起一根长杆,一只身材修长的猴子便“噌噌噌”地蹿上去,然后在杆顶表演起了哑剧。更奇的是,这只表演哑剧的猴子竟会变脸术,摇身一变,转瞬间竟然变成了一个身材窈窕的女子,戴着美女面具,宛若天仙,而且它所演绎的剧情幽默风趣,堪称一绝。
耍猴人叫江大顺,他的猴戏班一到金川县,就引起了轰动,连演了几天,一天三场,场场爆满。
这天是雨天,观众渐渐少了下去,江大顺正想收工回去休息,这时,来了个穿着灰色长袍的中年汉子,他叫人端上一盘银子,然后“扑通”跪了下来,大叫一声:“先生,救救我!”
江大顺大吃一惊,慌忙跨步向前,用力扶起那个中年汉子,问道:“先生,你遇到什么难处了?”
那中年汉子站了起来,让手下帮忙看着江大顺的摊位,然后拉着江大顺的手,来到了旁边的一家饭馆,叫了一桌好酒菜,两人边吃边聊。那汉子自称马大和,是金川县戏剧团的团长,他创建了一个杂技剧团,生意不错。
可就在前段时间,金川县来了个大官,叫刘季宗,说是回乡省亲,要看大戏,让马大和演几场大戏给他看。马大和带着他的一批演员,演了好几天,刘季宗都不满意。于是,他就命令马大和演儿出惊险刺激的戏给他看,不然的话,他就要砍马大和的头。
说着,马大和给江大顺斟了一杯酒,叹了一口气道:“我看了你的猴子表演的哑剧,既惊险,又刺激,更难得的是,你的猴子会变脸,活猴变美女这真是绝技啊,那个刘大官就爱看这种戏。现在,只有你能救我了。
江大顺赶紧摆手道:“先生,我只是一个耍猴的,哪能有什么办法救你呢?况且,我的猴子只会演猴戏。这假扮真人演人戏,要是被那个刘大官知道了,恐怕要砍我的头啊。”
马大和笑了笑:“先生尽管放心,你的猴子扮演的只是变脸术,等它们一演完,我会专门给它们一个退场通道,它们一退场,我就让几个小个子演员坐在后台,以防那个刘大官来后台查看。而你,只需帮帮我训练一下这些猴子,让它们成为猴伶,表演一下我设计的剧情就可以了。”
江大顺心想,这马大和给了我这么多的银两,而且我自己还不用出面,虽然是蒙人,但表演一结束,自己就可以带着银子和猴子远走他乡,倒也不妨一试。
于是,马大和带着江大顺和他的两只猴子,来到了县剧团。根据马大和的要求,这两只猴子要打扮成妩媚的美女,上刀山,下火海。最惊险的是,这俩打扮成美女的猴伶,还要爬到高高的横木上,表演双手悬空取物。最后,这些猴子演完后,通过一个黑色的通道退场。
正月十五这天,金川县闹花灯,而那个从京城回乡省亲的刘季宗早就等不及了,他要马大和赶快带着杂技剧团的班子来他家演戏。
江大顺打扮成一个剧团打杂的人,带着那两只打扮好的猴伶,跟着江大和来到了刘季宗的府邸。这刘大官的府邸果然豪华漂亮,屋子雕梁画栋的先不说,单是那个大戏台,就足以让人瞠目结舌:只见舞台足有百平米,舞台的两边,红布飘飘;舞台的下面,茶桌茶椅一应俱全。
这边,马大和早已经安排好了舞台的道具。一个黑色的通道,连接着正堂,从正堂的上面,悬挂起大幕布。舞台上,一个高高的梯子,斜斜地搭在一根横木上,梯子与横木相接处,还熊熊燃烧着一铁锅的烈火。而梯子的横档,不是别的,正是一把把锋利的尖刀!
不一会儿,刘季宗就带着一批手下坐在了舞台下,马大和一声令下,杂技表演就开始了。两只猴子打扮的猴伶出场了,它们穿着戏装,先是表演了一出口吐烈火,再互吞烈火的绝技,然后它们就摇头晃脑地表演起了神秘无比的变脸术。猴伶的变脸术果然神妙无比,它们的脸一会儿是美女,一会儿是恶汉,一会儿是善翁,一会儿又是丑婆婆。精彩的表演让刘季宗他们不禁拍手叫好。
更绝的“上刀梯,跃火海”的表演开始了。只见其中一只猴伶捧着另一只猴伶脱下的戏装,退到黑色通道里,而那只脱去戏装的猴伶,着一身黑色的短装,“噌噌噌”一下爬上了刀山,惊险地踏过一级级刀梯,引起了众人一片惊叫。不一会儿,那只踩刀梯的猴伶就来到了横木处,梯子和横木连接处的一锅烈火正熊熊燃烧着,众人正要凝神细看,就见那猴伶突然卷起一阵黑风,眨眼间已跃过烈火,来到了横木中间,而横木的另一头,悬挂着一个大红布包。那猴伶一个倒挂金钩,便取下了布包。然后,又快速地跃过烈火,下了刀梯,闪到后场去了。
后场外,猴伶把那包东西递给江大顺,江大顺刚想打开,刘季宗却突然出现了,他猛喝—声:“住手!”江大顺一愣,那刘季宗已一把抓过了那个布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