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盛夏,天空湛蓝,元阳山间蝉鸣鸟唱,松风微拂。
山脚,三名不似本地人的修士身着玄袍,低声交谈:“此山定是元阳山无疑了,我等苦寻五日却仍未能寻到入口,想必山外应有阵修布下了护山大阵。”
“不如去一道传讯法箓,请师尊亲至,这小小护山阵定能破之,说不准山内还有元阳宗的功法传承,也可尽数纳入我紫虚宗的法库....”
山腰松林中,使耳术的赵离将几人交谈听得真切,他脸色微沉,叹道:
“山如故,人不存...昔日我元阳宗何等地位超然,师父仙逝后才短短十年,便大厦倾颓至此了.....”
“紫虚宗的人竟还想趁虚而入,将我元阳的功法传承占为己有,哀哉!”
余修锋并不会耳术,无法听见山脚那几名不速之客的交谈内容,只能依稀感知到那几人的境界高低,一名玉符,两名天癸,都非是什么大修,应正如族叔所说,是紫虚宗派来的先遣探子。
听到伯父赵离的叹息,他轻声道:“伯父,我听族内族叔说那几人已来此有几日了,既还未进入到山中,定是有什么限制着他们.....”
“兴许是,护山大阵之类?”
赵离捋捋袖袍,顿觉此子聪颖非常,仅观事态便能猜出个大概,实在比自己膝下那三位难雕朽木要机敏得多,他笑道:
“锋儿,你所言不错,元阳各峰皆由金盛师叔亲手设下防护大阵,仅凭那几人的修为若无入山符箓,再晃悠十年也找不到入口。”
关于金盛,余修峰自然有所耳闻,坊间只传言其是阵术天才,至于天赋到了何种变态程度便不得而知了,故此由他亲手设下的大阵,必定是非练气不可破之。
“伯父,山中未遭战火殃及么?是否还有功法丹符保留下来....”
余修锋大致能猜到父亲派自己来探元阳山的目的,一是他久居不出,未经磨砺,父亲不愿让他一直在温室中缱绻。
二是,父亲多少心存了将自己送入宗门修习的念头,这一点余修锋也理解认同,毕竟家中资粮功法匮缺,想要在道途上有所精进仍需依靠宗门的修行资源。
不过....若是能在进入那劳什子紫虚宗前,先将旧元阳的功法丹符带些回家,或能对巍儿弟弟和父亲有所助力。
汝西紫虚宗尚未大举进驻,更未在此开设宗门道场,即便此刻想拜入紫虚都问道无门。
眼下最重要的,自然是旧元阳的各类修行资粮。
赵离沉默片刻,旋即笑道:“我也不知元阳境况,不过从那几人的交谈看来,护山大阵尚且完好无损,峰内的功法传承应是保留了下来。”
“事不宜迟,咱们得赶在紫虚宗大修到来之前,入峰取回宗门传承!”
言语间,赵离掐一道神行法咒,倏然抓住余修锋手臂,二人身影骤闪,原地消失。
余修锋被赵离拖拽着掠行,只感浑身骨架都要被扯散,好在这种感觉只持续了几息时间,二人便悄然来到一株巨大如盖的松树底下。
似是触景生情,赵离的眼神带着几分伤感,他掌间凝炁,一道泛着青光的符箓析出,深深印入巨松的树干之上。
周遭聒噪蝉鸣骤停,余修锋只感浑身仲夏燥热一散而空,温度降了些许,似来到了春天。
“伯父,咱们这算是....入山了么?”
余修锋感受着身边的各种变幻,心觉这护山大阵颇为神奇,不禁对那名阵术天赋卓绝的已逝先辈多了几分敬仰。
“是,我们已入太元峰,锋儿,且随伯父来!”赵离轻喝一声,脚尖轻点,一掠跨过千级石阶。
余修锋也使了个‘鹊踏枝’的身法,灵活如鹞鹰,竟不比赵离慢几分。
跃上石阶,映入视线的是一座荒疏院落,久无人打理,丛生的杂草已及人肩头。
“这便是你父亲昔日在山中的居所,他剑法细致入微,丝丝入扣,在几位师兄弟中独树一帜,免不了在此地昼夜砥砺五年的缘故....”
余修锋渐渐走近那方小院,似乎能感受到父亲昔日被囚困在山中的无奈,往日他与娘亲被欺侮种种,非父之过....
“伯父,快些寻找修行资粮罢!”
短暂思虑后,余修锋很快清醒脱离,明白眼下时间紧迫,还需抓紧办正事。
赵离默然不语,自顾朝峰顶掠去。
来到昔日景流轩的住处,是一座颇为宽敞的二进宅院,他垂眸看着布满蛛丝的屋檐,积尘深厚的木桌,表情复杂。
“曾经时常在这方桌上与你二伯对坐饮茶,如今...物是人非了。”
“景家那名天赋高绝的二伯?常听父亲提起,却不知如今境况如何了,是否在那场大战中存活了下来。”余修锋跟在赵离身后,低低喃道。
赵离笑道:“二师兄家中藏书甚广,各类功法秘诀、志异杂谈皆有囊括,当年他入峰时便背了好大一箩筐书籍,我师兄弟三人一同离峰时他打着空手,应是并未将那些书籍带走。”
言罢,赵离踏步入屋,轻车熟路地来到门后,果然拖出一个大箩筐,挥出一道灵炁将面上积尘掸去,他拿起一本本边缘卷曲严重的泛黄书籍。
《玄汝郡千年风物录》
《符篆指玄图》
《真元丹道要略》
《阵术疏妙宗抄》
........
“非是甚么高深广大的神通妙法,不过是些基础入门的指引,益处不大。”
赵离将书籍扔入箩筐,淡淡开口,他赵家至今好歹已有七代,多少有些底蕴在,这些入门的书籍属实用处不大。
“伯父,我家中尚缺此等书籍,可否....”余修锋眼眸微亮,想到余家从一农户发迹,至今也才二代,并无扎实根底,又无书籍教化族众,这些入门典籍对余家而言正是不可或缺的。
“哈哈,你家...倒似乎真需要这些东西,那你便将箩筐收入储物袋中罢!”
听见伯父赵离爽快答应下来,余修锋先是心中一喜,旋即又面露难色,低低道:
“说来惭愧,锋儿家中.....只有一件储物袋,在父亲腰上挂着,故此.....”
赵离眉头微皱,心觉师弟家中资粮甚少,竟连储物袋都不曾有多余,念及此,他轻声开口:
“无妨,那我便先帮你收着,待下峰之后再取予你!”
将一箩筐书籍纳入储物袋后,二人又朝峰顶那座小茅屋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