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跳楼逃生

楼下,弓弦已满,一排冷箭齐刷刷对准阶梯。

箭阵中央立着一名锦衣卫,鸾带勒出窄腰,皂靴踏地无声,指节轻叩绣春刀柄,绯红飞鱼服似血,穿它的人却比霜雪更冷。

蒙面人以刀刃抵住苏绵咽喉,朝他嘶喊:“宋景和!不想你妹妹横尸当场,就放我们走!”

宋景和抬眼,眸光掠过苏绵,静默无声。

她玫红齐腰襦裙微乱,褶痕交错,刀锋贴在她细白的颈侧,映得肌肤几乎透明,珠钗坠在鬓边,将落未落。

他的目光最终停在苏绵的面庞上,若有所思。

此刻危局在前,苏绵完全分不出神去琢磨那凭空冒出的指令。

宋景和唇线轻抿,不置可否,既未点头认下这“兄长”身份,也未出口否认,笑意依旧温雅,下一瞬却把绣春刀倏地掷出。

刀光如匹练,寒意割得苏绵鬓边碎发飞扬,她下意识侧首,身后匪徒仓皇避让。

趁此间隙,宋景和探臂夺过随从硬弓,搭箭拉弦。

矢啸破空,冷芒贴苏绵耳际玉坠而过,精准钉入劫匪肩胛。

铁镞透骨,那人痛得闷哼,钳制苏绵的力道骤松。

求生的本能让她等不得旁人救援,屈肘猛撞匪徒胸口,趁隙纵身自楼梯跃下。

她估算过落差,跳下去至多皮肉轻伤,不会伤及性命。

金满楼此刻一片狼藉,桌椅翻倒。

苏绵运气不差,滚落在一方迎宾厚毯上,卸去冲力,只觉晕眩,却无大碍。

她当即翻身而起。

一抹藕粉裙摆闯进视线。

楼上宋恩若双手被缚,云鬓散乱,泪珠盈睫却不敢哭出声,被人推搡前行。

还有个麻烦,宋恩若仍在贼人手里。

匪徒先前误把她当“宋恩若”,却依然压着真正的宋恩若以防万一,既是让她在前头开路,也是拿她当作挡箭牌。

苏绵眉头紧皱。

她与宋恩若一道出门,一旦宋恩若出事,她也撇不清责任,非得设法营救不可。

苏绵尚未动作,疏散的人群中忽起喧哗。

一道身影自三楼飞身而下,足尖踢飞抵在宋恩若颈侧的刀刃,顺势揽住她腰肢,借半空飘荡的彩绸悠然落地,轻若落絮。

宋恩若瞪大杏眼,又惊又喜,手指不自觉攥紧对方衣襟,颤声唤:“段世子。”

二人稳立阶前。

段少恒松开她,桃花眸微弯:“方才失礼了。”

她眼里映出他清晰的轮廓。

少年眉目俊朗,额间一点朱砂,墨发束以玉冠,蓝紫团花圆领袍,广袖金线暗绣,佩蹀躞带,通身贵气。

宋恩若与他四目相接,面颊飞霞,旋即想到方才惊险,后怕得轻颤。

她低头小声道:“无妨,多谢段世子出手相救。”

劫匪的动静闹得大,段少恒就在隔壁雅间,第一时间便已察觉。只因贼人同时扣住两名女子,他才按捺未动,与宋景和暗暗配合,伺机救人。

只是他没料到另一名姑娘胆大包天,竟敢直接跳梯逃生。

看她衣衫应是闺阁千金,可举止却半点不像。

他不禁有些好奇,侧目望去。

苏绵牢记女配本分,安静旁观这段可助推男女主情愫的戏码,见段少恒目光扫来,她面无表情立在原地。

所幸宋恩若未重色轻友,在锦衣卫护送下奔来,握住苏绵双手,急切问道:“绵绵,你可曾伤着?”

“我没事。”苏绵转动手腕,落地时磕到木板,所幸无血。

财神爷保佑,总算是捡回一命。

宋恩若提着的心终于落下来。

接下来的事与她们无关,锦衣卫全权接手。

贼众尽数被擒后,宋景和神情平静,吩咐手下将人押回诏狱。

处理完毕,他行至角落,命人传宋恩若过去。

宋恩若自幼敬畏这位兄长,极少违逆。

她轻拍苏绵手背,小声道:“等我片刻。”

苏绵独坐在金满楼幸存不多的椅子上。

段少恒也未走,倚栏打量她,露出招牌笑容:“在下段少恒,敢问姑娘芳名?”

苏绵一对上他的目光就心里发虚,脑海里不自觉地闪过男女主光着身子缠缠绵绵的画面。

她读过全书,自然知道段少恒与宋恩若的“花样剧情”,此刻只能假咳掩饰:“咳咳……苏绵。”

段少恒把玩腰间玉佩,朝宋恩若方向抬了抬下巴:“苏姑娘似乎与宋府三姑娘交情匪浅?”

“尚可。”

苏绵亦望向那头,却非看宋恩若,而是注视宋景和。

那道冰冷的提示音,究竟是幻觉还是真实?

她刚恢复自主意识,系统便跳出来胁迫?

任务竟还是与宋景和有关!

书中,她与这人可谓势同水火。

觉醒前,她按剧情处处与宋景和作对,陷害宋恩若,而宋景和次次识破,反将她逼入绝境。

他曾勒令宋恩若远离苏绵,可小姑娘仍傻乎乎贴上来。

总之,苏绵把宋景和得罪得透透的。

原书里,唯有宋景和终身未娶,连肉汤都没喝上,也全拜苏绵的“功劳”。

她想方设法故意搞破坏,不择手段恶心他,只不过最后都是伤敌一百,自损八千。

最糟的是她昔日还自认聪慧。

两年前觉醒后,她便尽量躲着宋景和。

她深知锦衣卫手段狠辣,宋景和狠起来更是吃人不吐骨头,再作下去小命难保,况且过往皆非她本意。

如今避无可避,系统指令非逼她直面此人,这不是明晃晃让她往刀口上撞吗?

作为一个只想赚钱享乐的穿书人,苏绵欲哭无泪,只希望那声音只是幻听。

或许她的目光太过直白,宋景和敏锐回望。

两道视线隔空相撞,俱无温度。

宋景和的眼神与面容一般温雅,却如深潭无波,不知隐藏着何种凶险。

那柄掷出的绣春刀已回到主人手中,刀尖仍滴着血。

苏绵眸光微敛。

宋恩若低着头,没察觉他们之间的暗流涌动。她反省或许是今日马车过于张扬才招祸,先行认错:“我不该高调出府,让贼人有机可乘。”

宋景和不再看苏绵,微微一笑,淡声道:“错在贼子,你没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