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苏月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声音带着绝望：“我明白了。”

苏月知道再求下去也无济于事，心灰意冷地站起身，由春兰搀扶着，脚步虚浮地往外走。

苏绵望着她瘦削的背影，忽然想起小时候，苏月其实很喜欢自己，她曾鼓起勇气想跟自己亲近，却被邱姨娘一把拉走，还说自己不可能把她当作亲妹妹看待。

从那时起，她们姐妹俩便渐渐疏远了。

她看着苏月的背影，忽然开口问道：“六妹妹，你当真有勇气忤逆邱姨娘？”

话音刚落，一阵淡淡的香风飘来，去而复返的苏月重新握住她的手，眼神里带着一丝孤注一掷的坚定：“五姐姐有所不知，我其实早已心有所属。”说完，她苍白的脸颊泛起淡淡红晕。

“你有心上人了？” 苏绵有些意外。

苏月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竟也有了心上人。

她略一思索，便猜到对方的家世恐怕比不上苏家，“能告诉我是哪家的公子吗？”

苏月脸上的红晕又深了几分，带着几分羞涩。

但见苏绵似乎有松口的可能，她还是如实说道：“他是从肃州西临来京城赶考的，去年落榜后，一直在太白书院读书。”

怕苏绵觉得对方没真才实学，她又急忙补充：“他去年是因为生病才落榜的，并非学识不够。”

太白书院？

不会这么巧吧？

苏绵下意识摸了摸袖中画像，齐元不也在太白书院读过书吗？

或许能从这里找到些线索。

她拿起春兰递过来的帕子，轻轻擦去苏月脸上的泪痕：“六妹妹先回去吧，此事我会好好想想。”

“多谢五姐姐。” 苏月感激地道谢后，便跟着春兰离开了。

送走苏月，苏绵坐在床边沉思。

碧荷端着东西进来问：“姑娘，还去夫人那边吗？”

苏绵站起来，“当然。”

拿着藕糕进了母亲李氏的院子，苏绵才发现最近母亲消瘦了几分。

“娘，你是不是没好好吃饭？都瘦了。”

李氏见她专门买了自己爱吃的藕糕，心情好了不少，摸摸她的脸笑道：“没事，最近天热，没胃口。”

母女俩说了好一阵的贴心话，苏绵才回自己院子。

碧荷忍不住问道：“您怎么突然答应帮五姑娘了？邱姨娘的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这事要是闹大了，您怕是要被牵连的。以前遇到这种事，您怕是早就把人赶出去了，奴婢真是越来越看不懂您了。”

“碧荷，人都是会变的，更何况，我又不仅仅是为了帮她。”

“那您还想做什么？”

苏绵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以后你自然会知道的。”

她从袖中取出那幅小像，盯着上面齐元的脸，心中莫名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宋景和回了宋家。

他先去给父母请了安，然后才回到自己的书房。

仆从早已在书房里备好了净手的水。

宋景和有个习惯，看书写字前必须净手，仆从们早就摸清了他的喜好，每次都会提前备好。

宋景和走到支着水盆的木架前，望着水面倒映出的自己，伸手探入水中轻轻搅动。水波荡漾，将他那张过分俊美的脸分割得支离破碎。

冰凉的水流过指尖，带来一阵寒意。

他手背上被苏绵握出的红痕不知何时已经消退了。宋景和低头端详了片刻，才将手从水里抽出来，拿起一旁的帕子，细细擦去手上的水珠。

书房西侧立着一排书架，上面摆满了他看过的书。

宋景和走过去，从最底层的角落里抽出一本书。

书刚被拿出，那排书架便缓缓向两侧分开，露出后面藏在墙里的另一排书架。

这排书架上放着的并非书籍，而是一个个透明的玻璃小罐。罐子里装着药水，每罐药水中都悬浮着两颗眼球。

他每次在诏狱处决完人后，都会将死者的眼睛留下，带回这里。

俗话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即便是死人的眼睛，也藏着秘密。

宋景和抬手轻轻拂过几个玻璃罐，罐中眼球的薄膜外还沾着凌乱的血丝，白红交织，看着格外瘆人。

这排书架上摆着上百个玻璃罐，装着上百双眼睛，仿佛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注视着他。

宋景和与这些 “眼睛” 对视着，脸上没有丝毫惧意，反而隐隐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愉悦。

薄曦如丝，穿过听铃院半卷的湘帘，在青砖地上描出一道浅金色的线。

屋内仍暗，青紫纱帐层层垂落，帐中人影蜷作一团，呼吸急促。

碧荷捧铜盆进来，先隔帐窥了一眼，才轻推开雕花窗。

日光涌入，尘埃在光柱里旋转。

帐内忽探出一只细白的手，骨节因用力而泛青。

苏绵半身探出床沿，额发被冷汗黏在鬓边，声音低哑：“碧荷？”

“姑娘魇着了？”碧荷上前，撩开纱帐，用浸了温水的帕子替她拭汗。

苏绵苦笑：“梦见成衣铺被烧，银票飞得满街都是，我却一张也抓不住。”

碧荷安慰她梦是反的，眼里却藏不住心疼。

她替苏绵梳发时，忍不住劝：“姑娘把铺子看得比命重，可终身大事才是……”

苏绵抬手止住，指尖划过颈间金财神吊坠：“我若靠别人吃饭，便只能任人摆布。自己挣的铜板，才是我的护身符。”

她想起原著里“苏绵”被草草许配给五石散上瘾的纨绔，最终香消玉殒，唇角便抿成一条冷线。

碧荷手法娴熟，不一会儿，就将她的长发盘成了一个精致的发髻，又插上了一支碧玉簪子。

苏绵看着镜中的自己，面色略显憔悴，眼神中却透着几分坚定。​

“碧荷，你去帮我打听一下，太白书院里可有一位从肃州西临来的学子，姓齐，名元。” 苏绵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桌上的胭脂，轻轻涂抹在脸颊上。​

碧荷闻言，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姑娘，您打听这人做什么？莫不是和六姑娘的事有关？”​

“有点关系。”

“可是……”碧荷还欲再问，却被苏绵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