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两人之前有过嫌隙,但她深知自家二哥为人,他绝不是外面传的那种滥杀无辜之人,就算是看在自己面子上,他应该也不会伤害苏绵。
这样一想,宋恩若也就放心了,转头回了自己院子。
碧荷听了宋景和的话,却在旁暗暗心惊。
不知何时,自家姑娘与宋景和的关系如此之近了?
这段日子姑娘出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碧荷心中隐隐感到不安。
等宋恩若走了,宋景和才看向苏绵,温声问道:“不知苏姑娘是否方便跟我一起去趟北镇抚司?”
碧荷当即大惊失色,好端端的,为什么突然要让她家姑娘去北镇抚司?
她深知北镇抚司的厉害,那里从来都是有进无出,还有吃人不吐骨头的可怖诏狱,寻常男子一进去都被吓得双腿发软,路都走不动了,更何况是她家娇滴滴的姑娘。
碧荷扯了扯苏绵的衣袂,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意:“五姑娘,这……”
苏绵轻握碧荷的手,明白她的担忧,柔声安抚道:“没事的碧荷,你先回府,晚上吩咐院子里的小厨房做我爱吃的烧鹅。”
她语气轻快,仿佛只是去赴一场寻常的约会。
苏绵这样跟碧荷说,就是让她别担心,也在间接告诉她,自己晚上肯定会安然无恙地回来,不会出什么事。
碧荷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可仍不放心,鼓起勇气问:“宋大人,不知为何要让我家姑娘去北镇抚司?”
宋景和面色如常,语气不慌不忙道:“我只是有件事需要你家姑娘的帮忙,若苏姑娘不想去,也可以不去,宋某绝不勉强。”
苏绵闻言挑眉道:“我当然是愿意的。宋大人真是客气了,俗话说,助人为乐胜造七级浮屠。碧荷你就安安心心回去,我又不是犯了罪,宋大人也不是来抓我的,不要胡思乱想,弄得自己心惊胆战的,你先回家等我。”
碧荷见她实在不像被人胁迫,只能无奈点头:“那姑娘……您可要早些回来,不然老爷和夫人都要过问的。”
“嗯嗯,回去吧。”
碧荷犹犹豫豫地坐上苏家马车,苏绵笑着目送她离开,扭头便问宋景和:“宋大人唤我去北镇抚司,究竟所为何事?”
苏绵虽不知宋景和为何要她去,但既已答应,此刻便忍不住好奇。
更何况这还是宋景和第一次主动来找自己,看他样子似乎是真的有事请她帮忙。
宋景和淡笑,声音轻缓:“苏姑娘不是说过,记得那些密谋刺杀我的人的声音吗?”
“不错。”苏绵眼神微闪,她在小巷子里听到密谋刺杀一事纯属乱编,若不是看过原著,她怎会知晓有刺杀一事,又怎会记得什么声音,能记得宋景和的声音就不错了。
两刻钟后,苏绵终于明白宋景和带她来北镇抚司的目的了。
原来是让她来一个个听声音的。
此刻,她与宋景和一起坐在堂屋的落地屏风后,屏风外面站着一排排锦衣卫。
苏绵想起来了,宋景和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她之前告诉他,密谋刺杀的人当中有一个是锦衣卫。
她说的这个倒是没撒谎,这是原著里写的剧情,怎可能是假的?
可苏绵只是看过内容,又没真的听过那个锦衣卫的声音,即便眼下让她挨个听声音,她也不知道哪个人是刺杀中的一员。
而且原著只简单写了锦衣卫中有叛徒,最后被宋景和发现,揪出来一刀砍了。书中整个过程的描写还不到五百字,甚至连那个叛徒锦衣卫的名字她都忘了。
苏绵喝了口茶,静静看着屏风外晃动的那些身影,只觉如坐针毡,万一被宋景和发现她根本听不出来声音该怎么办?
她完全没想到宋景和会真的信了自己的话,直接来了这么一招。
就这样把所有锦衣卫叫过来让她挨个听声音,这方法着实有些简单粗暴了,他这样一个细心谨慎之人,难道不怕这样做会打草惊蛇吗?
还是说他是在密谋其他事?
苏绵越想越心惊,暗暗掐了自己手臂一把,强装镇定,在宋景和面前绝对不能慌,考验她演技的时候到了。
为了压下心头的紧张,苏绵不由自主地打量起周遭的布置。
这间堂屋瞧着是供锦衣卫当值时歇脚用的,成套的桌椅摆得整整齐齐,案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连砚台里的墨都研得细腻均匀。
最让人舒心的是这里的整洁,地面扫得一尘不染,桌椅不见半点划痕,空气中还飘着一缕似有若无的檀香,清冽中带着点微冷的木质气息,闻着格外熨帖,像极了宋景和身上的味道,干净得没有一丝杂气。
不愧是宋景和治理下的锦衣卫,不仅办事干脆利落,就连办公休息的环境都如此整洁有序。
苏绵悄悄揉了揉有些发痒的鼻尖,目光越过他往别处看去。
堂屋朝南的墙上挂着一幅画风奇特的卷轴,远瞧着是寻常水墨的调子,凑近了才觉出怪异,墨色浓淡交织处,竟像有只漆黑的眼瞳正幽幽盯着人,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苏绵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用猜也知道这幅画大概率是宋景和挂的。
也只有他才会喜欢这种诡异的画。
北面竹帘后头,一张美人榻铺得平平整整,薄毯与锦枕叠成方方正正的模样,榻边矮几上还码着几本线装书,书页边角都压得服服帖帖,处处透着主人一丝不苟的性子。
看来这里是宋景和平日里办公之余休息的地方,布置得十分简洁,但看起来又干净美观。
视线转了一圈,苏绵的目光又鬼使神差地落回那幅画上,直到宋景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才猛地回过神。
“苏姑娘又在发什么呆?”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清亮,“若是姑娘准备好了,现在就可以开始了。”
“好。” 苏绵侧过脸,目光不自觉地在他淡粉的唇瓣上停了片刻。
他的唇色好像一直都很淡,不像其他人那样红润,甚至有时是苍白的,就像是失血过多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