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棉在日光灯管嗡嗡的低鸣声与心电监护仪的“滴滴”声交织中醒过来。
她轻轻眨眨眼睛,感觉有些恍惚。
陆锦带着一阵茉莉香水味推门进来,没有关心、没有道歉,对她的惨状视若无睹。
“小羽最近孕期压力大,有梦游的习惯,”他话锋一转,责怪似的说道,“你怎么不锁门?”
宋棉的心早已被碾磨到麻木,看但到他这个态度却还是控制不住的哽咽出声。
“陆锦,你睁大眼睛看看,那一刀贯穿了我整个肩膀。”
陆锦这才开始细细打量宋棉,以往展现在他面前的宋棉永远是温柔得体、精致又漂亮的。
他从没见过这样虚弱、毫无生机的宋棉。
左肩被层层叠叠的白色绷带捆的很紧,让本就浅促的呼吸更加困难,手臂被搁在身侧,毫无生气。
陆锦感到心脏抽痛一下,想说的话好像滞涩地卡在喉咙里。
他压下心底的异样,烦躁地开口:“小羽跟我解释过了,你作为嫂子不能让让她吗?”
一个巴掌一个甜枣,陆锦接着补充:“她说了,等过几天你出院和你道歉,她请你吃蛋糕。”
宋棉被气的笑出声,“一个蛋糕买我的命是吗?”
陆锦恼羞成怒一般,音量不受控制的放大。
“你别得理不饶人!”
反应过来自己的情绪过激,他又恢复温柔的语气,“宝贝,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而且,”他顿了顿,语气古怪的继续说,“家里的监控出故障了,昨晚的监控录像没有了。”
宋棉终于反应过来,心凉了半截,“你怕我报警?”
陆锦像是没想到宋棉的直白,圆滑的补充:“都是一家人,说这些话做什么,我知道你不会的。”
他安抚的手段是如此拙劣且敷衍。
宋棉疲惫的转过头,不想再听。
“滚。”
陆锦张开嘴想再说些什么,沉默片刻,还是轻轻带上门离开了。
接下来的几天,陆锦每天都过来照顾,动作轻柔、细致、近乎小心翼翼。
看着他忙前忙后的样子,换做以前的宋棉早就惊喜又幸福的捂着脸落泪。
可现在她只感受到疲惫,甚至厌烦。
听见护士们羡慕的讨论声,宋棉沉默。
这些敷衍的、短暂的照顾也只是为了他和陆羽的感情不败露而已。
出院时,陆锦周围围了一圈保镖,黑压压的吓人。
仿佛只要她一个不同意,就会把她绑上车。
宋棉自嘲的笑了一下,难为他为陆羽做到这个地步。
宋棉到时陆羽已经在等着了。
她端着一杯饮料,在杯沿上落下一个饱满鲜艳的唇印。
说是道歉,实际上把宋棉无视了个彻底。
陆锦还没落座她就极其自然地将杯子径直递到他唇边,动作流畅亲昵。
“这个特别好喝,你尝一下。”
而宋棉只是平静的落座,视线始终落在面前的杂志上,手指平稳地翻过一页又一页。
陆锦盯着宋棉,一种难以言喻的困惑和一丝……被忽视的不爽感,悄然爬上心头。
她的目光平静如水,没有一丝波澜。
那杯印着别人唇印的饮料,那双在他唇边递送杯子的手,仿佛都发生在另一个与她无关的世界。
如果换做平时,她早就扯着他的袖子吃醋了。
陆羽又把杯子往前面送了送,开口催促。
“哥哥?”
陆锦笑着喝下,手顺势搭上陆羽的指尖,轻轻摩挲。
宋棉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像蝴蝶濒死时翅膀的最后一次轻扇,随即恢复死寂。
杯壁凝结的水珠顺着她纤细的手指滑落,带着刺骨的凉意,如同她此刻的心境。
陆羽满意地收回手,做出一副刚刚才看见宋棉的样子,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
“抱歉啊宋棉姐,我那天梦游吓到你了吧?你也知道,我最近压力有点大。”
“相信你不会和我计较的啦。”
陆锦转头看向宋棉,语气轻松:“她都道歉了,这个事就过去了。”
就这样轻轻一笔带过了她所有的痛苦。
回家的路上,宋棉坐在副驾驶,听着后面传来他们两个的打闹声。
窗外的风声、引擎的嗡鸣都无比清晰,但后座那些欢声笑语却像隔着很远。
她只能靠在窗边,闭上眼睛,祈祷剩余的冷静期时间快点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