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家,宋棉就回到房间。
新的门锁已经换好,但她还是推了两张椅子放在门口挡住才稍稍有了安全感。
房门隔绝了两人卿卿我我的“兄妹情谊”,可陆羽偏偏不放过她。
甜腻的嗓音渗透门板传进来,“可我就想吃宋棉姐做的饭嘛,宋棉姐不会这么小气的吧?”
陆锦犹豫的声音响起:“但她刚刚出院,还在恢复期……”
“她伤到的是左边,做饭用右手啊。”陆羽顿了顿,“你怎么这么在乎她?”
她听见陆锦压低了声音,毫不犹豫的反驳。
“你说什么胡话?我对她从来没有感情。”
从看到陆锦身上两股红线缠绕的那一刻起,宋棉就知道他对自己只是虚情假意。
但听到陆锦无情的话,她还是感到心痛。
这五年,家里明明从不缺手艺精湛的佣人。
可她固执的把那些“想拴住一个男人的心,先拴住他的胃”的陈词滥调奉为圭臬。
记忆的碎片带着滚烫的温度灼烧着她。
自己系着围裙,笨拙地对照着复杂的食谱,在厨房里手忙脚乱,捧着刚出锅的菜……
她想起那些她精心准备的、热气腾腾的饭菜,经常是在漫长的等待中慢慢变冷。
他一个电话打来“有应酬,要忙”这样随随便便的几句敷衍就可以将她一天的期待和忙碌轻飘飘地打碎。
原来,拴住一个人的胃,根本拴不住一颗本就不在她这的心。
门外陆羽像是彻底没有耐心,开始剧烈的拍着门。
看着振动的门板,宋棉又想起来那个晚上,猛地一下拉开门。
“宋棉姐,你干嘛?吓到我了。”
陆羽夸张的拍拍胸口,又扯扯陆锦的衣服。
陆锦像是得到了指示一样开口,“小羽饿了。”
宋棉只是淡淡的反问,“家里不是有佣人?”
“可以前都是……”陆锦话没说完,停住了。
陆羽一边念叨着好饿一边打量着房间。
她挑挑拣拣,目光最终定格在宋棉摆在架子上的点心。
“宋棉姐,我太饿了,吃点你的东西没意见吧?”
她发出一声短促的轻笑,没等宋棉同意,就咬下一块。
宋棉感到一阵阵无力,她现在只想自己一个人冷静一下。
“我现在不太舒服,要自己待会。”
陆羽不再坚持,她像完成任务一样迈着轻快的步伐拉着陆锦离开了宋棉的房间。
可还没等宋棉关上门,就听见外面一阵喧闹,然后是陆羽尖叫的声音。
她走出门,看见陆羽虚弱的倒在楼梯口,一副呼吸困难的样子。
“宋棉姐,你有不满可以说的,没必要这样对我啊……”
宋棉正一头雾水、搞不清楚状况的时候,陆锦猛地攥住她的手臂,带着怒气吼道。
“你明知道小羽对柠檬过敏,还在房间放涂了柠檬汁的点心让她吃?”
纱布下的伤口才刚开始艰难地愈合,脆弱得不堪一击,她的额角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
她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才没有痛呼出声,保持着冷静试图解释。
“那上面根本没有柠檬汁,而且是她自己要吃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陆锦几乎是脱口而出:“难道她还能故意吃过敏的东西害自己吗?”
宋棉看着陆锦脸上毫不掩饰的担忧和急切,有点恍惚。
原来陆锦,是会这样着急的。
原来他的声音,是可以因为担心一个人而拔高、颤抖的。
原来他的眼神,可以为一个人充满如此纯粹的、不加掩饰的担忧。
五年。整整五年。
她胃痛得冷汗涔涔,脸色惨白如纸,他也只是反问一句“那怎么办呀宝宝”。
她遇到商家缺斤少两,维权时他也是在旁边给商家打圆场“你就别跟人计较这些了”。
甚至她为他喝酒拿下合作,酒精中毒住院的那些个夜晚,他坐在床边,眼神却始终停留在不断震动的手机屏幕上,眉宇间也是被打扰的隐隐的不耐。
她曾为他所有的敷衍找过无数个借口:工作太忙,压力太大…
直到此刻。
直到亲眼看见。
看着他对陆羽那溢于言表、甚至失态的焦急和呵护,宋棉才清晰地认识到:
不是他不懂。
只是对象不是她而已。
陆羽在旁边看似温柔地解围,实际上说出来的话却像是刺人的针尖,已经给她落下了罪名。
“不怪宋棉姐,咳咳……”
宋棉再也承受不住这样的压力,想抽出手离开。
“清者自清,没做过的事我不会承认。”
陆锦看着宋棉“冥顽不灵”的样子,再看着陆羽虚弱的伏趴在楼梯口,似乎连站起来都做不到。
连日来的烦躁、被宋棉隐隐约约漠视的挫败、对陆羽状况的担忧和恐慌……
怒气如同多米诺骨牌推倒冲垮了他最后一丝理智。
“小羽都这样了,你还在狡辩!”
他猛地伸出手,带着全身失控的力道推向宋棉的肩膀,目的或许只是想让她后退或者撞到墙上。
可宋棉就站在楼梯边缘,身体因为之前的旧伤和连日的心力交瘁而虚弱不堪。
她完全没有预料到他会直接动手。
“啊!”一声短促的惊呼。
她脚下失去平衡,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时间在那一刻被无限拉长、扭曲。
宋棉眼前闪过无数画面。
陆锦追求她时手里捧着的白玫瑰、结婚典礼上宣誓的环节、陆锦单膝跪地时对她许下的诺言……
最终定格在他们身上相连的、颜色变得浅淡透明的红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