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是秦镜月。

她哭得可怜,拽着周时与的衣袖小声哀求着。

“时与哥,这里好可怕,我们回去好不好......”

周时与本来已经走到秦蓁蓁旁边,听到秦镜月哭却硬生生停住脚步。

秦镜月拉着他的手抚上自己的小腹:“我肚子好痛,好晕......”

秦蓁蓁捂着脖子上血流如注的伤口,下意识看向周时与:“周时与,你能不能......”

留下来。

这三个字还未来得及说出口,便被他急切又带着几分不耐的话语打断。

“麻烦你们给她包扎一下,”他侧过头对着医护人员交代,语气匆忙。

说完,他小心翼翼地半拥着秦镜月,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这画面,此刻像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刺穿秦蓁蓁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

她的存在,她的痛苦,在秦镜月几滴虚假的眼泪面前,似乎轻贱如尘土。

不知过了多久,医护人员已经为她清洗并包扎好脖颈上那道伤口。

她怔怔地坐在那里,消毒水的气味刺鼻,却莫名地让她想起去年冬天。

她跑去玩溜冰不小心摔倒在地,被别人的冰刀划破了手肘,鲜血瞬间染红了羽绒服。

当时周时与吓得脸色发白,一把抱起她往药店冲,雪天路滑,他还差点摔了一跤。

他笨拙却细致地帮她消毒上药,眉头拧得死紧,仿佛受伤的人是他自己。

那份毫不掩饰的紧张与心疼,仿佛还在眼前,清晰得触手可及。

如今,才过了多久?

她受了更重的伤,血流得更多,可他却连目光都没有多做停留,眼中只剩下秦镜月。

脚步声去而复返,周时与拎着一兜满满当当的药和纱布出现,打断了她的回忆。

他在她面前蹲下身,语气充满她熟悉的温柔和担忧:“蓁蓁,你还好吗?”

间秦蓁蓁沉默,他语带歉疚:“对不起,刚刚‘他’又出来了,一直叫我带镜月走。”

他伸出手,想摸摸她的脸,可秦蓁蓁却躲开了。

周时与叹了口气,声音放的更轻,温柔的解释着。

“我跟叔叔阿姨说了,不能这样娇惯她,也是为了补偿你,给她些教训。”

秦蓁蓁听着他的解释,目光落在他那只不自觉摩挲着尾戒的手上。

“什么教训?”

周时与犹豫了一下才略显艰难的开口:“明天一天,不许出门......”

秦蓁蓁忽然冷笑一声,脖颈的伤随着这细微的动作传来一阵尖锐的痛楚。

护士的话言犹在耳,伤口再偏一点点割到颈动脉,她可能当场就死了。

“我知道你委屈,”他还在继续劝着,“但镜月毕竟是你妹妹。”

“她年纪小,被宠坏了,但其实没有坏心思,我们慢慢教,好不好?”

她张开嘴,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没说。

他的心已经彻底偏了,说什么都没用。

秦蓁蓁的沉默,被周时与误解为了顺从和接受。

他松了口气,语气更加轻柔:“能站起来吗?我们回家。”

秦蓁蓁没有看他,只是借着力道,麻木地站起身。

刚进门,就看见秦镜月手里举着一个塞满千纸鹤的玻璃罐兴奋的叫嚷着。

“你们快看我找到了什么!”

那是她熬了好几个晚上为周时与叠的,一共九百九十九只,每一只都写着表白和祝福。

秦镜月粗暴地扯开罐子的密封条,随手抓出一只拆开,充满戏谑地念着上面的字:

“希望时与每天开心?希望那个讨厌的你不再出现?”

她夸张的看向秦蓁蓁,语气里满是讥讽:“姐姐,你现在还写这种幼稚的东西啊?”

秦蓁蓁看着地上那些被揉皱的纸团,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周时与见状,只是无奈地笑了笑,语气轻飘飘的:“镜月,别胡闹了。”

秦蓁蓁看着他纵容的模样,感到一阵恍惚。

高一那年,几个学生围着他们,也是用类似的话调侃他们的关系。

那时,一向以脾气温和闻名的周时与,生了好大一通气。

他将她紧紧护在身后,眼神冷得像冰,几乎要和那些人动手。

可如今,同样是她的心意被嘲弄,他却只说了一句轻描淡写的“别胡闹”。

秦镜月凑上前:“你也给我叠千纸鹤好不好?要九百九十九只!”

秦蓁蓁看着周时与折出一只轻轻放在秦镜月手里,换来她一声雀跃的欢呼。

她转过身,一步一步地挪回了自己的房间。

无所谓了,再过不久,他们也不会有任何关系了。

她想关上门,周时与却突然追过来,卡着门板。

他手里拿着那个玻璃罐,又晃晃另一只手中新折的千纸鹤。

“我重新折了几只,给你补上。”

秦蓁蓁没有去接,目光越过他,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不用了,我要休息了。”

周时与脸上的温柔神色微微一僵,似乎没料到她会拒绝。

他沉默半晌,从兜里拿出一板止痛药放在她桌子上。

“你生理期快到了,如果痛得话,记得吃药。”

“还有,脖子上的伤记得换纱布,药和纱布我都放在......”

秦蓁蓁猛地转过头拍上门。

她背靠着门板缓缓滑落,脸埋进膝盖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