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后颈一痛,简知浓便失去了知觉。

再次醒来时,腰侧传来钻心的剧痛。

她低头一看,那片月牙形的胎记不见了,只剩下一个血肉模糊的窟窿。

郑浅浅不仅要抢走她的身份,更是连她与生俱来的胎记都剜掉。

简知浓摸了摸那片伤口,竟然笑了。

现在,她真的无法证明“我是我”了。

来到客厅,撞上刚回来的陆行止,他看到简知浓,冷眸略显讶异。

“怎么回事?”

郑浅浅换上一副委屈的表情。

“本想给她找个归宿,谁知她竟动手伤人……终究是亲妹妹,出了事我良心难安。”

陆行止看着地上那个眼神涣散的女人,再看向身边善良大度的妻子,疑心消退,只剩烦躁。

“随你处置,别出乱子。”他淡漠地转身上楼。

一套粗糙肮脏的佣人服被扔到简知浓面前。

“既然留下,就别吃白饭。”郑浅浅讥讽道:“好好伺候我和你姐夫。”

简知浓默默穿上衣服,低垂的眼眸里,变得一片空洞。

她开始无差别伤人,见谁打谁。

佣人们都在传:“完了,二小姐真的疯了。”

可谁也不知道,这个“疯子”一到深夜就开始行动。

她潜入书房,拷贝了陆行止电脑的数据;她破解保险柜,取走了郑浅浅的身份证;她将全部证据加密,发送到了死对头的邮箱。

最后,她用他熟悉的笔迹写下一封信,夹在结婚证里。

山顶私人温泉,雾气氤氲。

陆行止小心翼翼搀扶着怀孕的郑浅浅,一步步走入温泉池。

简知浓端着水果托盘,低眉顺眼地跟在后面。

蒸汽熏得她脸上溃烂的伤口又痒又痛,她咬唇忍住。

她看着陆行止是如何细致地用手试过水温,才牵着郑浅浅坐下;看着他如何耐心地为郑浅浅按摩浮肿的小腿;看着他因为郑浅浅一个蹙眉,就紧张地询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她从来不知道,他原来可以这么体贴。

只是这份体贴从未施舍给她分毫。

温泉边,郑浅浅穿着她曾经最爱的那件酒红色泳衣,依偎在陆行止怀里,用她曾经练习了无数遍的娇嗔语气:

“老公,喂我吃颗葡萄嘛。”

陆行止顿了顿,修长的手指从果盘里捻起一颗,递到郑浅浅唇边。

简知浓指节瞬间捏得发白。

那件泳衣,是他们新婚时他送的,她一直舍不得穿,想等一个特别的日子。那些葡萄,来自她名下的葡萄园,如今却进了郑浅浅的嘴。

陆行止没有拒绝。

他甚至用嘴唇抹去了郑浅浅唇边的汁水。

这种亲昵的小动作,是她曾期盼过无数次,却从未得到过的。

一颗葡萄滚落地上,简知浓弯腰去捡。

水面映出她溃烂的脸,与池中相依的璧人形成最残忍的对比。

真可笑。

她在与双生妹妹互换身份后,才了解自己的老公。

“妹妹,你还愣着干什么?”

郑浅浅转过头,笑吟吟地看着她。

“去把酒窖里那瓶最好的葡萄酒拿来呀,就是行止藏起来说要等重大日子才开的那瓶。今天我高兴,想喝了。”

简知浓猛地抬头,直直看向陆行止。

那瓶酒……

她记得每一个步骤,阳光下葡萄的香气,他笨拙地帮她系围裙,说等孩子满月就打开第一坛。

陆行止只是淡淡地瞥她一眼,眉头微蹙,带着被打扰的不耐:“没听见你姐姐吩咐?快去。”

一句话,像根冰锥子,扎进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窝。

酒被郑浅浅喝着,孩子……也是郑浅浅怀的。

她珍藏的酒被喝了,她舍不得穿的衣服被穿了,就连她的老公也被占了,她像个外人看着这一切。

郑浅浅突然惊呼一声,整个人向后倒去,同时狠狠推在简知浓背上。

“噗通!”

简知浓整个人栽进滚烫的温泉池中。

这温泉水里,被郑浅浅提前倒了大量双氧水。

刺激性的药水像滚滚热油,腐蚀着她脸上、身上每一寸溃烂的伤口,滋啦作响!

“啊!!!”

一声凄厉惨叫从水下传来。

简知浓痛得几乎痉挛,双手胡乱拍打,伤口接触双氧水泛起白沫,脓血被冲刷开来,池水变得浑浊。

陆行止脸色一变,立刻将郑浅浅护在怀里,紧张地问:“没事吧?”

确认她没事后,他才厌恶地看向池子里挣扎的那个疯女人。

郑浅浅声音带着哭腔,却掩盖不住眼底的恶毒:“老公,我好怕……浅浅是不是又想害我?她是不是故意跳下去想吓我流产……”

陆行止看着池中那张疼到变形的脸,眼神冰冷至极。

他对闻声赶来的保镖喝道:“还不把她弄上来!吓到太太和肚子里的孩子,你们担待得起吗!”

简知浓被人像拖死狗一样从池子里捞起,扔在冰凉的瓷砖上。

浑身湿透,伤口火烧火燎地痛,却比不上内心的绝望。

温泉水汽模糊了一切,也模糊了她最后一滴眼泪。

她颤抖着手拨通了那个熟记于心的号码。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

对面传来记忆中吊儿郎当的男声:“简知浓,看你这么惨,我真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