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睁眼,许尽夏是被痛醒的。
下半身仿佛被一把锈的钝刀缓慢凌迟着,痛到无法呼吸。
医生神色有些异样:“对不起许小姐,我们尽力了,但您的双腿还是没能保住……”
许尽夏猛地看向那被纱布层层包裹的双腿,试着动了一下。
那熟悉的身体此刻却不听使唤,与她彻底剥离。
“不,不是这样的……”
许尽夏浑浑噩噩,发出一声呜咽。
接着,她放声痛哭,竭力捶打着被子下的双腿,声音哑得像砂纸。
陆迟眼角泛红,紧紧抱住挣扎的许尽夏:“没关系的夏夏!我会照顾你,以后我就是你的腿!别再这样虐待自己了……”
许尽夏肩膀垮下来,脱力般倒在床上:“出去,滚!”
她声嘶力竭,几乎喘不上气。
照顾她?
如果他第一时间选择来救她,她的腿根本就不会残疾!
十八岁的陆迟把她视若珍宝,生怕磕着碰着。
二十八岁的陆迟,却在生死攸关的时候选择了别人。
十年的爱仿佛碎成齑粉,散落在回忆里的每个角落。
许尽夏颤抖着摸出手机,带着哭腔拨去电话:“喂?”
对面立马接起:“尽夏,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老子干死他……”
许尽夏抹了一把眼泪,不忍心告诉他真相:“没……你帮我办件事好不好?”
“好,只要你不哭,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对面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生怕她受了委屈。
“我要你,永远、永远不许开车。”
他有些疑惑,但还是立马答应了:“好,还有什么要求吗?”
许尽夏思索了一瞬,眼底一片凄凉:“有一个。”
“陆迟,如果你相信我,就去改掉你的报名志愿,离我远远的。”
按照本来的轨迹,陆迟追着她去了同一所大学。
然后,她抵不过陆迟疯狂的攻势,和他谈了三年恋爱,然后领证结婚。
但现在,这一切她都不想要了。
十八岁的陆迟有些受伤:“夏夏,这样……会对你更好吗?”
许尽夏一阵沉默。
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颤抖:“好……我明白了,我会的。”
三天后,许尽夏的腿奇迹般地复原了。
她心下一惊,找出结婚证,上面的字迹果然都消失了!
十八岁的陆迟真的改写了她的人生轨迹!
忽然,病房的门被推开。
许尽夏压下心中的喜悦,扯过一条毯子将恢复的双腿盖住。
来人是陆迟。
他温柔地蹲在许尽夏身边,极尽宠溺:“夏夏,大家听说你身体不好,办了一场同学会想让你开心开心,我带你去好不好?”
许尽夏本想拒绝,但又不想拂了大家的心意。
半推半就间,她点了点头。
宴会当天,仿佛赎罪一般,陆迟守在她身边寸步不离,时不时问她要不要吃的、玩得怎么样。
看着他关怀备至的样子,许尽夏只觉得可笑。
忽然,有人凑到陆迟身边耳语了几句。
陆迟神色一变,心虚地看向许尽夏:“夏夏,我临时有点事,需要离开一下。”
许尽夏没有回答,嘲讽地扯起嘴角。
他也没等许尽夏回答,说完就毫不犹豫地松开轮椅,转身去了包厢。
身旁的师弟见她行动不便,心疼地接过轮椅:“尽夏姐,你就不生气吗?他是替那个沈清出头去了。”
“听说有人很好奇她口欲期发病了是什么样,故意要亲她,陆哥马上就忍不了了,好像那是他老婆似的……”
忽然,师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心虚地闭上嘴。
许尽夏摇摇头,淡然一笑。
十八岁的陆迟会为了她把人打进医院,而现在的他,再次打架却是为了别人。
忽然,“砰”地一声巨响炸开,许尽夏忍不住回头。
“救命啊!杀人了!沈清晕倒了!”
嘈杂声四起,众人顿时乱作一团,推搡着往外走!
许尽夏极力驱动着轮椅,可还是被人猛地一推,摔倒在地。
混乱间,拥挤的人群顾不得脚下,无数只脚从她的身上、背上、手臂上踩过!
许尽夏痛得眼泪直流,挣扎着想爬起来却无能为力。
陆迟混在人群中,很快就发现了倒在地上的许尽夏。
可下一秒,他却像没看见一样转身离开了。
他在怀中小心翼翼护着的,是昏迷不醒的沈清!
许尽夏脸色苍白,看着他的身影渐渐渺远,直到彻底消失,心底一片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