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宋照微是妈妈和人贩子生下的女儿。
妈妈被拐十八年后,宋照微和她一起回了家。
整个村子都被妈妈赶尽杀绝,宋照微在看到漫山的警车时主动认了罪。
十六岁,宋照微顶罪坐牢。
十三年后宋照微出狱,妈妈开着劳斯莱斯风光把她接回了家。
短短三年,宋照微被培养成大器晚成的天才少女。
宜城的富太太羡慕妈妈生出个好女儿,千金们则是羡慕宋照微有个宠若珍宝的好妈妈。
只有宋照微知道,妈妈对她恨大于爱。
此刻,她被妈妈踩在脚下,双腿被强制掰成180度,细密的汗珠滚到眼睛,酸涩模糊她的视线。
“妈妈,我疼。”她咬着下唇,目光近乎祈求。
手腕被人抓着往后扯,妈妈坐在把杆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宋照微的上半身反折叠成90度,猝不及防,迎面是妈妈扭曲的面容。
“疼什么疼!”妈妈眼神冷漠,“比起我被拐的十八年,你受的罪差远了!”
“既然是我的女儿,忍耐力也得是最强的!”
她还在絮絮叨叨,但宋照微早就在听到第一句话时噤口。
记事以来,宋照微就知道妈妈不是村子里的人。
她被锁在院子里的猪圈里,铁链随着她的动作叮当作响,纤细的手腕在铁圈里晃荡,像是奏乐。
后来村口大槐树旁的嬷嬷告诉她,妈妈是外边来的大学生,奶奶为此花光了积蓄。
那时她不懂什么是大学生,只知道妈妈长得像故事里的仙女。
但妈妈不喜欢她。
每次她去送饭,妈妈就会害怕地后缩,或者抓她头发,听到她的哭声又抱着她无声流泪。
小小的宋照微很疼,但她喜欢妈妈的怀抱,很温暖。
所以她以为,只要多挨打,妈妈就会抱抱她。
新一轮的拉伸结束了,宋照微忍着痛爬起来,再次重复。
“妈妈,我疼。”
顾星辰没有抱她,而是甩给她一巴掌。
宋照微捂着脸,舞蹈镜里那张娇俏的脸上巴掌印很明显。
回到宋家三年,妈妈把她养得唇红齿白,明眸皓齿,见过她的人都说她长得像十八岁的妈妈。
十八岁,那是妈妈被拐的那年,是她最漂亮的那年。
“宋照微,我说过很多次,不允许矫情!”
“你本身就比别人柔韧度差,又荒废舞蹈这么多年,不好好练,三个月后的芭蕾舞赛怎么办!”
她挥舞着手里的柳条,手臂高高扬起,狠狠落在背部。
大山的孩子都知道,柳条抽人最疼,软软的,等人察觉过劲儿,连疼都带着滞涩的潮意。
眼眶渐渐蓄满泪,宋照微死死忍着。
几十鞭子下去,顾星辰见她还是不肯表态,扯着她往前一拽。
刺啦——
舞服烂了,和脸上的光滑细嫩不同,宋照微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悉数暴露在镜子中。
这时,舞蹈室的门被推开。
明黄色的身影尴尬地站在门口,瞪着大而圆的眼睛:“妈妈,姐姐,你们在玩游戏吗?”
是宋明珠,真真正正的宋家大小姐。
和她这个流淌着一半人贩子肮脏血脉的产物不同。
宋明珠的眼里闪烁着单纯纯善的光,好奇的目光直勾勾看着。
被同母异父的妹妹盯着,一时之间,久违的羞耻心出现,宋照微无措的手不知道该捂住哪里。
一件外套被扔过来,是妈妈最喜欢的那件孔雀蓝衬衫。
“赶紧穿上,丢人现眼!”
妈妈赤红的眼瞪着她:“你在这儿给我好好练!明天是珠珠的成人礼,到时候我会验收成果!”
“妈妈。”宋照微深吸,鼓足勇气,“我想吃饭。”
她已经三十个小时没有进食了。
但妈妈像是没有听见,只顾着另一个女儿。
宋照微看着妈妈亲昵地搂着宋明珠,额头贴着额头。
妹妹似乎是在撒娇,妈妈用那双布满伤疤的手摸妹妹的脸。
那是宋照微无数次期待的画面。
她知道妈妈害怕看到自己丑陋的皮肤,所以她理解妈妈从不抱她摸她。
但晚上的妈妈是不同的,时常在夜里惊醒,然后抱着她哭。
宋照微以为,对于妈妈来说她是唯一的依靠,是能和她共担痛苦的不二人选。
“妈妈!”
她急急地追上去:“妈妈,我想吃点东西可以吗?”
顾星辰拧紧了眉:“吃什么?你看你的腰,比对手粗多了!”
“回去给我练舞!练不好你连明天的饭都不许吃!”
肚子咕咕地叫,她感觉胃里翻滚着酸水,搅得生疼。
“妈......”
“妈妈,我今天想吃你做的冬瓜排骨汤!”
宋明珠打断她的话,紧紧地挽着妈妈的手臂往外走。
隔着一层玻璃,宋明珠挑衅的目光穿透空气直直射进瞳孔,好像在嘲讽她的不自量力。
妈妈宠溺地刮她的鼻子:“好~你看你瘦的,多吃点才健康。”
原来,妈妈她知道节食减肥是不健康的啊。
可是明明以前,妈妈不是这样的。
她被奶奶扔在寂寥无人的山上时,妈妈举着蜡烛在雨夜把她背回家。
她被村西头的二傻子压在稻田里时,妈妈攥着对方的手臂狠狠咬出血把人逼走。
她被勒令从小学退学时,妈妈答应爸爸用身体挣赌钱,为她争取到九年的义务教育。
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宋照微,是妈妈苦难的根源。
良久,宋照微给宋明珠发去了信息:“我答应你,离开宋家,但希望你再给我三个月时间。”
“届时,我会滚出宋家,滚出妈妈的视野,再也不打扰你们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