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泽安失去了一切。
顾家的光环、家族的资源、曾经唾手可得的权力,一夜之间全部归零。
将所有资产都给了温娆和一双儿女,他名下只剩一套小破屋和一辆旧车,账户里的钱只剩八千万。
但他反而觉得,人生第一次真正活着。
温娆带着孩子们搬进了老小区。
顾泽安的小破屋在她对面,每天早晨能看到她送念念去康复训练,推着婴儿车去买菜。
他没上前。
只是在她拎重物时,提前跟楼下小卖部老板说好“帮她提上去”;在她加班晚归时,让相熟的保安多留意那栋楼的灯光。
第一个月,温娆发现垃圾总是被顺手带下楼。
第二个月,门口常出现新鲜的牛奶和当季水果。
第三个月,念念的康复机构意外获得了匿名捐赠的最新设备,给她最优惠的价格。
她什么都没问。他什么都没说。
在家里待着不是办法,温娆决定重新工作。她用积蓄和顾泽安给的钱,开始做上门做饭工作室。
第一个客户是业界有名的难缠角色,合同签完第二天就要求菜式重做。温娆熬了两个通宵,眼睛红得像兔子。
第三天早晨,那个客户突然打电话道歉,说考虑不周,按她的节奏继续。
后来她才知道,是顾泽安去聊的。怎么聊的不知道,但那人之后再没敢挑刺。
接的第一个重要订单,是为大型酒会准备主甜品。供应商却来电话说关键的进口原料被海关扣了。
温娆在家里坐到凌晨三点,手机响了。
手机屏幕亮起,陌生号码发来一条物流单号和一张放行许可的照片,附言:“原料在你楼下。用不用,你决定。”
她用了。
结束那天,温娆在停车场看见顾泽安的车远远停着。见她出来,车灯闪了一下,然后开走了。
她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女儿周岁那天,发了高烧。
温娆抱着孩子冲下楼时,顾泽安的车已经等在门口。
他一路超速赶到医院,挂号、缴费、取药,全程没问一句“要不要帮忙”,只是在她腾不出手时,适时递上单据。
女儿扎针哭闹时,他站在诊室门外,背对着,手攥得很紧。
护士出来说“可以了”,他才转身,眼里有没藏住的担忧。
“我车在楼下,”顾泽安说,“等你们方便了,送你们回去。”
顿了顿,补了一句:“不方便的话,我帮你们叫车。”
温娆妹妹温言考上了成人本科,开学那天,几个当年知道旧事的纨绔在校园论坛发帖造谣。
帖子存活了四十分钟。
四十分钟后,发帖人家里公司税务被查、私人社交账号被封、甚至当年高考舞弊的黑料都被匿名寄到了学校纪委。
顾泽安做的。但他没告诉任何人。
温娆是从旧同学那里听说的。她打电话给他,第一次主动。
“论坛的事,是你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他们不该碰你妹妹。”
“为什么不说?”
“说了像是在邀功。”他声音很平静,“你不需要再欠我什么。”
她握着电话,很久没说话。
最后她说:“周六念念幼儿园亲子活动,老师说最好父母都到场。”
“……好。”
亲子活动结束后,阳光很好,把一家三口的影子拉得很长。
“顾泽安。”她忽然开口。
“嗯?”
“下个月我工作室搬新地址,”她慢慢说,“有个开业酒会。你要来吗?”
顾泽安怔住了。
“……以什么身份?”
温娆抬起眼,阳光落在她睫毛上,颤了一下。
“孩子父亲的身份。”她说,“以及一个需要重新认识的朋友。”
顾泽安花了五秒钟来确认这不是幻觉,然后点头,很用力地点头。
彼时日落西山,秋霞烂漫。
放学的孩子们涌出校门,清脆的笑声沸沸扬扬。
而顾泽安用了很多个七年,终于走到了可以和温娆重新认识的起点。
这条路还很长。
但至少这一次,他学会了该怎么走。
不奢求,不越界,只是并肩,或者跟随。
只要还在她视野里,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