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距不远，妇女的每句话都清晰传到了兄妹俩耳朵里。

“哥……对不起！”

周一苒眼泪瞬间就夺目而出，低着头扑簌簌地往下落。

虽然隔着淡淡暮色，可周炳文一眼就认出了这名妇女，正是自己的二婶——亲二叔的老婆李翠兰。

从父母离世后，这女人就一直没少祸祸他们兄妹俩。

村里村外来要债的，几乎都是她李翠兰在背后撺掇，恨不得早点整死自己和妹妹。

二叔是个窝囊废，一辈子都被老婆孩子压着，就连哥哥嫂子去世时，他都不敢站出来帮一点忙。

最后是村长看不过去了，拉着街坊邻里帮忙给父母下葬的。

李翠兰目的很明确，前两年就传言村里要包产到户，她就想早点把自家人都给逼走，这样她就能多占一些地，好给她儿子建房子娶老婆。

上辈子，妹妹病入膏肓时，周炳文曾跪在他们家门前，跪了整整一天，就想能借几块钱，给妹妹弄个止痛药。

到最后，得到的就是一盆刷锅水。

“不是我说话难听啊，他们家那丫头，要是早点死，还真好了……”

“你们说对不对？起码……他们家不会落到今天这样……”

“现在好了，为了这么一个病秧子……”

声声刺耳的话，说得周一苒嘴唇都快咬烂了，她两手死死抓着衣角，哭得很窒息。

前世今生两辈子的恨，直冲头顶，周炳文吸了口气，想都没想朝着家门口就冲了上去。

不过几十米的距离，这冷不丁的出现，还给李翠兰吓了一跳。

然而。

不等她反应过来，周炳文硕大的巴掌猛地抡过去，啪一声，不偏不倚直接抽在李翠兰的脸上。

“我他妈让你嘴贱，今天老子弄死你……”

重活一世，周炳文定然不是前世那个懦弱老实的傻小子了。

一巴掌过后，上前一步，抓着李翠兰的头发将其狠狠摔在地上，抬起脚后跟就往其嘴唇子上猛踹。

“诶哟，我的娘咧，杀人了，杀人了……”

李翠兰可被吓坏了。

一翻身，趴在地上，两手死死捂着脸大声哭喊。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将正在周炳文家搬东西的一群人也给吓住了。

大伙儿人手拿着一件物品，愣在原地走也不是，退也不是。

“周炳文，你敢打我娘，我他妈跟你拼了……”

不远处。

李翠兰那十五岁的儿子恰好看到，咬牙切齿的就朝这边扑了过来。

这小子虽然比周炳文小两岁，可因为从小吃的就好，个头一点都比周炳文矮，体型还胖上一些。

说是迟，那时快，眼瞅着就要到了跟前，手里头还抓着一块青砖。

见状。

周炳文松开薅着李翠兰头发的手，一个侧身，躲开迎面袭来的半头砖，奋起一脚，砰的一声正中那小子心口窝。

就听见他闷哼一声，一米七多的个头当场跟烂泥一样趴下了，疼的半天没爬起来。

“草泥马的，今天老子要弄死你们全家，一个都不能跑……”

周炳文眼珠子血红，他是一点都没有手下留情。

捡起地上那块半头砖，不等堂弟起身，冲上去照着脑门就砸。

“哥？哥……”

周一苒吓得快速冲了上来，从后背死死抱住周炳文的胳膊：“别打了，哥，别打了……”

“一苒，你放开我。”

听到妹妹声音，周炳文情绪稍稍冷静了下，但只是回过头道。

“从爸妈没了之后，他们家就没想让咱们兄妹俩好好活……”

“今天要是不弄死他们，以后这日子也不会好过到哪儿去……”

“你放开我，哥就算拼了命，也要搞死他们全家……”

“只要他们没了，就没人会欺负你了……”

说着喊着，周炳文挣脱开妹妹的胳膊，一砖头狠狠甩飞出去。

躺地上的堂弟和李翠兰是真被吓到了，他们从没见过周炳文这幅嘴脸，再加上听到这番话，心克朗子都给吓得差点炸开。

“诶哟老天爷啊……”

李翠兰哪里还顾得上喊疼，起身赶紧冲到儿子面前，连拖带拽。

“我他妈让你嘴贱，让你嘴贱……”

周炳文再次冲过去，一个鞭腿将李翠兰砸翻在地，薅着头发，朝她嘴上一巴掌接着一巴掌。

“你再说一遍，谁是短命鬼？谁是病秧子？说！说啊……”

“疼死我了，俺娘咧，疼死我了……”

李翠兰一米五多的身子骨，哪里是周炳文这杀红了眼的对手，嘴巴已经给打的血沫子满天飞。

“炳文！好了炳文……”

正当这时。

那些搬东西的乡里乡亲也终于回过神，赶紧丢下物件，冲上来拉架。

这是真要出事啊。

“对对，炳文，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李翠兰，你这个老娘们儿的臭嘴，还不赶紧道歉……”

“就说你这个臭娘们儿，早晚得惹事……”

三五人围过来，终于强行将气上头的周炳文拉住。

李翠兰惶惶爬起身，大口大口的喘气，边吐着血沫子边赔礼道歉。

“诶呀诶呀，炳文你……你别跟婶子一般见识……”

“婶……婶子错了，是……是婶子的错，婶……婶子不该胡诌诌……”

“婶子跟……跟你保证，以……以后再……再也不说了……”

点头哈腰的说着，李翠兰惶恐的往后退，等到了儿子跟前，赶紧拉着儿子就往家里跑。

周炳文顺着看过去，见二叔带着两个女儿一直站在院子门口，全程都在旁观。

看到媳妇李翠兰和儿子回家，二叔背着手就进了院，从始至终没吭一声。

“炳文！消消气，炳文……”

“就是就是，李翠兰这人，你也知道，那臭德行，别跟她一般见识……”

随着二叔家的院门关闭，帮着劝架的这帮人一个个谄笑着安慰。

他们虽然是债主，可刚才周炳文的气势，真把他们给吓到了。

谁都明白狗急了也会跳墙，周炳文这兄妹俩给逼到没活路，真要是杀人放火，他们这些有家有业的犯不着啊。

“各位大伯、叔，既然大家都在这儿……我就说两句。”

周炳文强行压制住情绪后，长舒了口气，回头冲着众人道。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们搜我家，拿东西，我不生气，真的。”

“但我家这情况，你们也都看到了，能拿的东西，就这些……”

周炳文指着那院子里的瓶瓶罐罐，继续道：“说实话，就算你们全拿走，也不够还你们一个人钱的，对吧？”

“这样行不行，给我个时间，我不要多，就过年……”

“我周炳文发誓，到年底也就三月的时间，到时候我连本带息全给大家还了……”

“要是还不上，房子还有这宅基地你们去分，我愿意卖身帮工。”

在场的也都是村里村外的乡亲，大家来讨债，无非也就是要一个态度。

现在周炳文能说出这番话，加上刚才李翠兰的挨揍，大伙还真没办法回绝。

“行，炳文，我们相信你……”

“对对，今天……今天你看，我们也是被李翠兰给忽悠了……”

“唉，说起来，你们兄妹也是可怜人……”

这时。

正当大家尴尬的寒暄着时，就听站在后面的周一苒虚弱的喊了句。

“哥——”

话音未落，人便浑身发软，噗通一声瘫倒在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