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年,虽然已经改开,可北方农村仍旧实行着大包干的做法。
这时候,大批的农田秋收已经结束,有些地方冬麦也种下了。
寒露刚过、霜降未来。
这里地处中原,属于黄泛区。
村外农田西边,是生产队前些年挖的人工河,是从运河引水过来灌溉用的。
沿着河岸就是大片大片的杨树林,周围灌木丛生,还混杂着一些酸枣树。
周炳文清楚记得小时候,老家这边经常会有一些野兔、野鸡出没。
只不过,那时候他并不懂得如何捕捉,也不知道怎么去下套。
可现在不同了。
前世在学厨时,经常会跟着一些大师傅,去野外学了不少技能,现在刚好可以派上用场,弄点野味,给一苒那丫头补补身子。
顶着雪白月光,沿着河岸一路前行。
铁皮手电筒打着微弱灯光,在一片红薯地边缘发现了野兔的足印,周围还有残留的黄豆渣。
确定了踪迹,周炳文便将手里的铁丝截断,找来一些有弹性的杨树树枝。
铁丝末端弯成直径十几公分的活套,又用两根Y形树杈固定在泥土里,形成一个门型的跑道。
用一根木棍做扳机杆,放在铁丝活套上,只要触碰后,活套瞬间就会收紧锁死。
一个完整的陷阱在野兔洞口固定好,接着用一些蒲公英混着玉米面撒在上面。
沿用这一方法,接连制作小二十个活套,顺着周围野兔活动过的踪迹进行设置。
野兔的陷阱布置完毕,接下来就等看天亮后的收获了。
周炳文之后沿着河堤的树林,继续朝前面走去。
一通忙下来后,肚子已经饿得开始发晕。
可想到妹妹,整个人瞬间又精神了。
手电筒的一号电池已经快耗尽,光线越来越弱。
周炳文干脆将灯光关闭,猫着身子,朝前方慢慢靠近。
这片农田之前是高粱地,刚刚秋收,还没来得及牛耕翻地,一脚踩下去还残留着大片的高粱秸秆,里面混杂着高粱颗粒。
透过夜色,还能清楚看到三五只野鸡,正在秸秆里觅食。
只可惜没有大网,周炳文只能先回身离开,到河堤附近的一片野竹丛里,连着折断好几根竹子。
随后又用身上携带的菜刀,将竹子切成竹片,逐一弯成u型。
麻绳做活套,也差不多十几公分的样子。
搞定这些后,周炳文再次来到高粱地,他的出现,一下惊扰了正在觅食的野鸡,全都扑闪着翅膀飞走了。
周炳文也不在乎,按照计划,将竹片分散全部锚在泥土地里,麻绳活套也用高粱秸秆叶遮掩住。
快速将大片的秸秆挪开,尽量让散落的高粱颗粒都聚集在陷阱内。
忙活完后,周炳文快速离开了这边,扭身上了河堤。
这时。
凌空的皓洁月光,透过杨树林的枝干,投射在河流水面上,泛起粼粼波光。
野兔、野鸡那边至少要等到天亮才能去看,而自己就要在这里守上一夜。
心里头一想到妹妹奄奄一息的身子,就很惶恐、很焦灼,根本没办法静下来。
索性。
周炳文又扭身回到刚才的野竹丛里,再用同样的手法,接连折了好几个竹子。
掰的过程中,锋利的竹片和毛刺,已经将周炳文双手给戳的血肉模糊,可他根本顾不上这些。
竹子一个个被改成竹条后,尝试着弯曲成圆形,折合着拼接,渐渐地,形成了一个简易粗糙的竹笼。
这是他前世学川湘菜时,跟着当地大师傅学会的。
竹笼制作了两个,左右各一个,周炳文拎着再次上了河堤,来到水边。
由于农田已经过了灌溉季,运河那边水闸关了,所以这时候的人工河水位很浅,最深也不过是到腰部。
这边不比南方的河流渔产丰富,估摸着水里也捞不到太多东西。
但周炳文觉得闲着也是闲着,干脆脱掉了外套,顶着凄冷凄冷的冰水就下了河。
脚下的淤泥一深一浅,周炳文抓着两个竹笼,一点点靠近到桥洞的位置,将竹笼下到这里。
忙活完这些,再次回到了岸上。
接下来,就是等。
冷飕飕的夜风一吹,全身的鸡皮疙瘩密密麻麻,周炳文慌乱裹上衣服,找了个稍微背风的大树蹲下。
没有手表,一边仰头望着玉盘似的月亮,一边思索着挣钱的计划。
或许是太累了,也或许是太饿了。
浑然不觉间,周炳文靠着大杨树居然睡了过去。
也不知咪了多久,突然一下惊醒,回头撒望四周,深夜的杨树林依旧静悄悄的,头顶上的月光也开始逐渐向西偏移。
正准备继续睡,目光瞥了下东方夜空,却见那颗启明星已经高高升起。
周炳文知道该走了,于是,打起精神,脱掉衣服鞋子,快速到了河边。
强忍着冰凉刺骨的河水跳了进去,快速来到桥洞旁,一左一右先后拎起竹笼。
诶?
居然还沉甸甸的,借着月光看了看。
虽然看不清是什么,但至少还是有收获的。
重新回到岸上,快速穿上衣服,拎着两个竹笼,周炳文先是回到捕捉野兔的红薯地那边。
“唧唧唧——”
相隔不远,周炳文能清楚听到急促叫声。
他不由得心头一喜,顺着声音跑过去后,就看到一只野兔正被铁丝紧紧固定住,急躁的直蹬腿。
周炳文当时就咧嘴笑了,拿着木棒,摁住兔头,将其抓了起来。
接下来,沿着刚才设置陷阱的地方,逐一搜查。
原本二十个铁丝活套,只抓到了八只野兔,有大有小。
周炳文全部将其装进编织袋内,扛着就前往那片高粱地。
相比野兔的数量,野鸡这边收获更好,足足抓了十二只,都是清一色的环颈雉鸡。
因为夜色太暗,周炳文本想去找一些野鸡蛋的计划,也只能落空了。
不过今晚也算不错,满满当当扛在身上,周炳文咧着一嘴白牙,就往家赶。
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了,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河水,整个人浑身臭烘烘的。
脸上、脖子里全是河水淤泥,脸上还残留着掰竹子时手上血水。
回到生产队的时候,村里的鸡刚开始打鸣,家家户户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出来。
诊所内的灯还亮着,周炳文放心不下妹妹,决定还是先来看看。
到了地方,隔着窗户,轻声喊了两下。
“沈医生?在吗?”
声音落下了好一会儿,里面才传来沈星蔓的回答。
“诶?来了,是周炳文吗?”
“是我。”
“你等一下啊,我穿个衣服。”
“好,不着急。”
周炳文说着抬手擦了擦脸上的鸡毛,有些痒。
过了一会儿,随着屋内脚步声临近,堂屋门吱呀一声开了。
裹着碎花上衣的沈星蔓正睡的迷迷糊糊,可当看到周炳文后,瞬间被吓了一跳。
“我的天,你这是去哪儿了?”
“嘿嘿!抱歉,沈医生,吓到你了。”
周炳文不好意思的笑笑,这才将野鸡野兔,还有竹笼里的蛤蟆鱼虾放下,赶忙追问。
“一苒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