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蔓已经被惊呆了,愣愣的打量着此时的周炳文。
这哪里还像个人?
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好地方。
“啊……哦哦,一苒睡着了……”
沈星蔓恍恍回神,旋即一侧身道:“穿刺完,身子很虚,我给她煮了个鸡蛋汤,喝了两口就昏过去了。”
周炳文放下东西,脱了鞋,光着脚进屋。
就见到妹妹周一苒睡得正香,脸蛋又蜡黄了几分,嘴唇上看不到一点血色,呼吸很微弱。
他知道必须得尽快搞点钱,将妹妹先送大医院治疗。
不求什么根治了,先把身子得养起来。
“周炳文……”
这时的沈星蔓彻底是服了。
站在门口,弯腰扒拉着地上周炳文带来的东西。
她才发现编织袋内居然装着这么多野兔野鸡,竹笼里还有活蹦乱跳的鱼。
“这一夜,你都去捉这些东西了?”
“对,时间太紧,我没搞太多。”
“这还不多?”
沈星蔓听得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我滴妈呀,你也太厉害了吧?”
“沈医生,你拿点。”
周炳文赶紧回身过来,顺手从编织袋里拽出一只野兔和两只野鸡,跟着就要递过去。
“啊!别别……”
沈星蔓吓得连连摆手:“你别给我,我……我也不会弄啊,你还是赶紧回家煲点汤,给一苒补补身子。”
“没事。”
周炳文抿了下干裂的嘴唇,憨憨一笑道:“你救了我妹妹命,医药费回头我一定给,这些你就先拿着……”
“你这手怎么回事?”
沈星蔓这才看到周炳文的双手都烂到不成样子了,一个个大大小小的伤口,简直到处都是血窟窿。
“怎么这么严重?你……你还是先把东西放下,赶紧放下。”
沈星蔓看的不由一阵心疼,用脚丫子都能想到这个大男孩儿一晚上都经历了什么。
迅速回身进了屋,边走边说着:“你先过来,我给你擦点药,不然你这肯定会感染……”
“不用了,沈医生。”
周炳文主要是不好意思。
妹妹治病的钱还没给,现在又要让人家帮忙,着实难为情。
“什么不用了,赶紧过来。”
沈星蔓从医药柜里找出来碘伏和纱布,用命令的口气,将周炳文拽过来,强行给上药包扎。
周炳文毕竟也是人,不知道多少天没吃饭,加上这一天一夜的折腾,浑身又冷又饿。
上药的时候,双手不自禁的在发抖,沈星蔓好几次都抬头看他的脸,眼神很复杂,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又咽下去。
就着煤油灯,用棉签将碘伏一点点擦拭在伤口上。
有两个比较大的伤口,血肉都外翻着,沈星蔓很温柔的将血肉往里塞了塞,抬头询问。
“疼吗?”
“不疼。”
周炳文真没感觉了。
“不行,你这得缝针,等下……”
说完,沈星蔓回身又搬出来药箱,拉着周炳文坐下,酒精消毒后,便开始缝针。
之前只是用手去触摸伤口时,还真感觉不到疼,可穿针引线的时候,周炳文疼的咬牙切齿。
缝合好伤口后,外面已经临近拂晓,沈星蔓很是心疼的看着他。
“这几天,就让一苒先在这儿住着,有什么情况,我还能帮一下……”
“你也别着急,我今天打电话帮你问问,看看能不能有什么特效药先搞点。”
周炳文感激的连连道谢,但考虑到时间问题,他得尽快先回家。
这些野味,也不只是光给妹妹补身子的,他还想变现搞点钱。
市场经济时代要来了,在这种大博弈的环境下,他必须翻身,也一定要翻身。
沈星蔓拒绝了他的野兔野鸡,站在诊所门口,望着周炳文脚步飞快离去的背影,心里头很不是个味。
总感觉,这不是以前那个死脑筋的大男孩儿了。
恍惚间,似乎有了些男人该有的样子。
……&……
从生产大队回到家,天色渐亮。
路过二叔家时,恰好碰到开门的二叔,爷俩儿四目相对,打了个照面,谁都没说话,周炳文闷着头就先进了家门。
院子里的二婶瞧见这一幕,先是躲闪,等周炳文进家后关了门,她肿着那张猪头一样脸,又冲到院门外,抻着头看向周炳文家。
“那小子一晚上搞了什么东西?这么多?”
酸溜溜的说完,回头瞧见自家丈夫背着手就走开了,气的二婶闷哼一声。
周炳文回到家,先是从压水井里弄了两桶水,烧上一大锅,给自己冲了澡。
身上是真太脏了,洗干抹净,换了身衣服,就开始杀野味了。
两个竹笼里的东西,比想象中要多得多。
白鲢、小草鱼、差不多有一二十条,虽然最多也就一斤重。
此外还有些泥鳅、小龙虾、青蛙,林林总总,够吃好几天的。
先是将鱼虾之类的淘洗干净,全装进陶盆里,跟着又将兔子逐一剥皮。
十二只野鸡有七只公鸡,五只母鸡,周炳文打算留下两只野雄鸡,后面驯化成媒鸡,能帮自己捕捉更多野鸡。
剩下的所有野鸡全部杀掉,但野鸡当下还不能吃,味太臭,皮也太厚,需要浸泡一天一夜。
周炳文担心妹妹的身体,所以先炖了两条鱼,弄了满满一锅汤,盛到饭盒内装好。
将家里的兔肉、鸡肉、以及剩下的鱼虾全放入红薯地窖里藏好。
最后只将八只野兔皮装进编织袋内,拎着饭盒,离开了家。
再次回到诊所时,已经快上午十点,妹妹还在昏睡中,周炳文只好将鱼汤交给沈星蔓,让她和妹妹分着吃。
跟沈星蔓借了她的那辆二八大杠自行车,骑上后,就直奔隔壁镇上的集市而去。
当下的物价市场他还没有具体了解,所以想先用野兔皮探探行情,再做下一步打算。
十公里多的泥土路,骑了个把小时,快中午才赶到地方。
周炳文将车子停在供销社大门前,拎着编织袋进了屋。
“小伙子,要买什么?”
因为快散集了,供销社也没几个人,正在整点货架的店员看到后,抬头追问。
“收不收兔子皮?”
周炳文也不磨叽,将编织袋往玻璃柜上一放。
“什……什么东西?”
“野兔皮。”
说着打开编织袋,里面一张张沾血的新鲜野兔皮展露出来,顿时吸引了那名店员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