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汝南将变

窗外日光弹指过,席间花影坐前移,流年暗中偷换....

转眼五年过去,被那些高来高去的仙人打得狼藉一片的乐宁镇,在余家的带领下,又有座座宅院平地起,重建的镇集再复往日繁荣。

经此一事,乐宁百姓真正打心底里敬佩余安,感恩余安。

余家建了座更大的三进宅院,较之先前那青羊黄放的宅子都要气派不少,镇中的百姓们仍是嫌弃不够家主的派头,皆叫嚷着再建大些,恨不得建出一座城来,才配得上这位曾挽救数千人性命的两镇之主。

然而余安却只是摆摆手,相比少时居住的老宅,这方大院子他已极为满意了。

外院倒座房留给护院族兵居住,东西厢房各住着两个儿子,余安与夏水苏则居住在正房。

若有人来访,需在外院经护卫族兵询问来意,再由族兵立在垂花门外相报,主家同意后方才可带进来,当然也只是主家出外院相迎再商议事宜,内院除了主家四人居住之外,旁人禁止入内。

即便身为余家经年老卒的余泰、余泽远、魏虎三人都只能乖乖站在垂花门外,不敢踏入被视为雷池禁地的内院半步。

内院中,余安身前摆一茶台,五年的时间,他已须髯及胸。

就连夏水苏这位昔日有名的美人也不堪岁月折扰,加之在青莽山时父母死于山间妖兽之口,丧亲之痛令她形容憔悴,清瘦的面容上皱纹渐生。

余安将治下的七千百姓一分为二,一半留在乐宁,一半送往了青羊。

至于其余诸镇,余安不愿染指,一是治下凡俗拢共就七千余人,无法掌控那么大的地盘,二是近日时有汝西修士频繁来探,应是汝西宗门已盯上了这些地方。

在这些庞然大物身前,余安胎息玉符巅峰的修为自然是远远不够看的,况且尚不知那些大修的性情,万一也是些嗜杀的,现下没了宗门庇护的余家岂非自寻死路。

“压在脑袋上的山头一茬换一茬,真他娘的憋屈啊....”余安抿一口茶,面色沉重。

元阳玉阙已矣,却又有外来宗门为治,余家终究只能受宗门牵制。

但也并非全无益处,现下余家虽有灵田,但仍需更多的修行资粮、功法,否则同样难以进境,只要能与新入境的宗门和睦相处,倒不失为一件好事。

“两宗之战不仅杀尽了诸镇生机,更断了两宗之间的传承,如今锋儿跻身天癸轮在即,若真有宗门入主,我想将他送入其中.....”余安伸手揽住夏水苏肩头,轻声呢喃着。

腹部微隆的夏水苏眼眸微滞,道:“锋儿入宗尚可,但巍儿年纪还小,虽与你一样开窍泥丸,也难免将受同门欺负……”

余安捋须轻声道:“巍儿与那珠子相通,或将有不同凡响的传承恩赐,我会将他留在家中,按余家少主培养。”

.........

余修锋出了家门,脚尖点地一掠百丈,身法‘鹊踏枝’实在好用,仅是养性轮巅峰的他已能与父亲比拼脚力,且互有胜负。

听族叔余泽远说,近日元阳山时有修士出没,或许是汝西宗门派来的探子,正为打探情况,好为后期的入主汝南做准备。

他也不知父亲为何要派自己前去探察,就不怕自己被那些高境修士一道灵炁给杀了?

如此念着,余修锋脚步骤停,离地三丈悬立,望着前方在一片荒芜中突兀伫立的几座宅子,他低语喃喃:

“阮馥镇竟也有人存活了下来,还建起了数座房屋?”

“是修士?还是凡人.....”

忽地,背后一只大手拍肩,余修锋刹那警觉起来,踏空一点,左掠十丈。

侧目望去,却见一名三十来岁的中年男人同他一样立在半空,须发飘扬。

他斗胆窥探,旋即心中一惊,竟是胎息六境妙宝轮,妥妥抬手可触练气的胎息巅峰修士。

莫非这便是汝西来的外宗大修?

余修锋不敢轻怠,他率先收了身法,缓缓落地,仰头望向那名仍立在空中的胎息巅峰大修,恭敬揖礼:

“小子误入前辈地界,并无恶意或腌臜心思,还请前辈宽宥,放晚辈离去。”

那中年男子仍旧立在那里,俯视着余修锋,笑道:“小小年纪,好俊的身法,你是何人?可是汝西紫虚宗派来的小探子?”

余修锋有些懵,还以为眼前之人是汝西来人,谁料对方竟也这样想.....

倒一时不知如何回答,若说自己正是汝西那什么紫虚宗来人,万一此人对紫虚宗有敌意,对自己出手怎么办?

同样也不可说自己是乐宁余家之人,毕竟余家乃一小族,父亲余安的境界还没眼前这位高,说出来不仅无保命的可能,说不准还要立刻丢命在此。

思忖片刻,余修锋模棱两可低低答道:“师父说见到汝南修士要礼敬有加,万不可发生冲突,伤了和气....”

说完,眼角余光又仔细观察上方那人的神情,见无甚异样,他紧绷的心情稍稍缓和几分,又继续开口道:

“前辈,师父还在元阳山中等我,若无他事,晚辈便告辞了....”

阮馥镇与昔日元阳宗交界,距离很近,以练气大修的行进速度,若那名胎息巅峰的修士对余修峰出手,也绝无法逃脱练气大修的追捕。

余修锋之所以说出这句话,正为了给那人施加一些压力,好令其不敢轻举妄动。

立在半空的男子笑而不语。

余修锋见其表情和善,又并未放言不让他离开,低低揖了一礼,转身离去时余光与神识皆时刻观测着那人的动作。

还未等踏出几步,却听后方那人冷声道:

“站住!”

“你既自称紫虚宗弟子,我且问你,紫虚宗的传承法诀是什么?”

宗门开宗之时,宗主都会亲立法诀,并非可以修炼的高深功法,而是用以约束门人的道德规范。

那胎息巅峰修士并非紫虚宗门人,自然也不知晓紫虚法诀,这样问,是在诈余修锋。

若答得上来,便放他离开。

若答不上来....倒要抓住好好盘问一番根脚,到底来阮馥镇所为何事?

余修锋脚步倏然一顿,属实未想到那人还会有如此一问,他眼珠急转,忽而转身赧颜道:

“晚辈愚蒙,记性实在差了些,因为这个总被师父骂.....”

中年男子轻笑一声:“既如此,便是答不上来了?”

“好奸诈的后生,休走!”

言语间凝炁如龙,缚住余修锋双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