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周书遥在医院病床上醒来,剧烈的头痛和喉咙的干涩让她感到一阵不适。

手机在一旁震动,她盯着窗外那棵熟悉的香樟树恍惚了好一阵才拿起来接通。

对面传来工作人员礼貌的确认:“您好,这里是西山墓园,您昨日安排取走了合葬棺木还有两盒骨灰,今天得来我们这补办一下手续。”

周书遥的呼吸骤然停滞,指尖冰凉。

“毕竟当初购买的是永久穴位的合葬棺,现在空棺已经按您的要求带走了,但骨灰盒取走还是需要您补签一份文件……”

后面的话她已经听不清了。

昨天那口冰冷的、几乎成为她葬身之处的棺材……是她父母的。

钱小爻不但将她封死在那里面,还顺手拿走了她父母的骨灰!

她猛地攥紧被单,剧烈的眩晕感再次袭来,整个世界天旋地转。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

许斯年还未站定,周书遥便扑上来,仪器发出尖锐的警报声,她却浑然不顾。

周书遥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向他的胸口,哭得撕心裂肺。

“钱小爻呢?她把我爸妈的骨灰带到哪里去了!”

“那是我最后的念想了…你怎么能让她动他们!”

许斯年僵硬地站着,任由她扑打。

半晌,他才握起她扎着针头正回血的手腕,低声开口:“别动,都回血了。”

“那古法需要用到至亲的棺木,我不能看着你高烧不退,邪祟缠身而不管......”

“逝者已去,比起其他的,我更在乎你......”

钱小爻闻声赶来,她见状立刻挺直腰板,理直气壮的插话。

“你父母的骨灰也已经物尽其用,被我制成符咒为你驱邪,这是他们修来的福报,死后还能为你这女儿做的最后一件事!”

周书遥的呼吸猛地停滞了。

极致的悲恸和滔天的恨意如同火山在她体内轰然爆发,烧毁了她的理智。

她一把抓起桌上的花瓶,不管不顾的扔向钱小爻:“你去死!”

许斯年反应极快地拦了一下。

可花瓶还是擦着钱小爻的额角飞过,砸在地上砰然碎裂。

钱小爻惊呼一声,额角立刻红肿起来,渗出血丝。

许斯年脸色瞬间阴沉下来,语气里也充满了不耐与斥责:“你闹够了没有?”

周书遥僵在原地,手指还因用力而剧烈颤抖着。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揽过钱小爻,心脏监护仪发出刺耳的长鸣。

他们将她封入棺木,夺她父母骨灰,做出了如此荒谬绝伦、践踏人伦之事。

到头来,竟还嫌她……闹?

“嗬......”她喉咙里发出一声破碎扭曲的气音,像哭又像笑。

钱小爻软软的靠在许斯年怀里,抬起泪眼汪汪的脸,语气关切。

“书遥姐怕是邪气还没清干净,冲了心神。我再给她碗符水定定魂吧。”

她说着,拾起地上的碎瓷片,又掏出两张符扔进去,倒上水就要喂给周书遥。

周书遥死死咬紧牙关,拼命扭开头,冰冷的碎片在她脸上划出几道细细的血痕。

钱小爻立刻望向许斯年,仿佛十分为难。

许斯年目光在她额角的红肿和周书遥抗拒的脸上扫过,最终朝护工递了个眼色。

门外的护工立刻上前,强行掰开她的嘴,灌了下去!

“不......”周书遥的喉咙里溢出破碎的呜咽。

浑浊腥涩气味的液体猛地涌入喉咙,强烈的恶心感几乎是瞬间就从胃里翻涌而上。

周书遥控制不住地剧烈干呕起来,却被钱小爻惊慌地一把按住:

“不能吐!吐出来邪气就散不掉了,前功尽弃!”

一旁的护工立刻有眼色地上前,死死捂住了她的嘴,力道大得几乎让她窒息。

没过多久,一阵撕心裂肺的绞痛就从腹部猛地炸开。

她呕出一口暗红的鲜血,溅落在洁白的床单上,触目惊心。

钱小爻见状,猛地拽住许斯年的手臂:“邪气逼出来了!”

“我们得快点离开这里,千万别让这晦气东西找到下一个宿主缠上我们!”

她声音发颤,像是真的害怕极了,不由分说地拉着许斯年就往外退。

许斯年回头看了一眼不断呕血的周书遥,眉头蹙紧,脚步似乎有片刻的迟疑。

但钱小爻拉拽得急切,他最终还是没有停留,任由她将自己拉出了病房。

周书遥蜷缩在病床上,发出微弱而痛苦的呻吟,眼睁睁看着许斯年的背影远去。

每一声喘息都带着血沫,绝望宛如带刺的藤蔓逐渐缠绕上她的心脏。

最后,是巡房的医护发现了她,经过紧急抢救才勉强将她从鬼门关拉回来。

然而她才刚刚脱离生命危险,一个消息就让她遭到更沉重的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