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帐不眠不休地守了三天三夜,谢临渊终于睁开了眼睛。
沈南枝正要叫医官,却被他猛地抓住手腕。男人苍白的脸上写满焦灼:“映月呢?她怎么样了?获救了吗?”
手腕被他攥得生疼,心口更像压着巨石般喘不过气。沈南枝沉默地看着他,直到谢临渊挣扎着要下床。
“她没事,伤势比你轻,在另一个医帐。”
话音未落,她已看见他绷带下渗出的鲜血正迅速晕开,刺目的红让她心头一颤。
谢临渊这才稍稍平静,像是突然想起她的存在,不自然地解释道:“映月那天从家里离开后想去采点草药,我不放心才跟去的。没想到会遇到山体滑坡。”
他低下头,避开她的视线,“我一直只把她当妹妹。”
“我知道。”
沈南枝语气平静无波,好像谢临渊说的事情和她无关。
谢临渊眉头微微皱起,他本来做好了沈南枝会和他大吵大闹的准备,可眼前的女人却好像变了一个人,顺从地让他有些失落。
就在这时,外边传来医官急促的呼喊:“宋军师肾脏突发大出血,立即抢救!”
谢临渊脸色骤变,不顾一切地冲了出去。
“映月!映月你怎么了?”他全然失了往日的威严,像个莽撞的少年扑向病床。
医官急忙拦住他:“谢将军请放心,我们一定全力抢救!”
“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谢临渊暴怒如困兽,“要是救不活她,我要你们全都负责!”
医官们面面相觑,谁都知道这位将军说一不二的脾气,只得连声保证。
沈南枝远远看着,唇边泛起讽刺的弧度。原来他所有的原则与纪律,在在意的人面前都可以化作权柄的利刃。
抢救中途,医官匆匆走出医帐:“谢将军,血暂时止住了,但宋军师的肾脏已经完全坏死,若是想康复怕是需要换肾了。”
换肾,这是西域那边传来的治疗方案,从未在中原实施过。
可不换,映月就活不过来。
谢临渊身形一晃,很快稳住:“换!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治好她!”
当天,全军营都进行了配型检查,包括沈南枝。
结果出来,唯有她匹配成功。
“南枝,这是考验你身为将军夫人的时刻。”谢临渊用命令式的口吻说道,甚至不曾询问她的意愿。
“我不会捐的。”沈南枝咬紧牙关,“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绝不会捐给旁人。”
谢临渊的目光冷到极致,却什么也没说。
次日,沈南枝去祭拜父亲。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她想好好和父亲告个别。
然而眼前的景象让她愣在原地——父亲的坟墓被掘得一片狼藉,四周还有将士看守。
她上前理论,却被驱赶:“这片墓地即将被征用,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可被围起来的明明只有她父亲的墓。沈南枝再明白不过,这是谢临渊的手笔。
她浑身血液倒涌,发疯般冲向中军帐。
“谢临渊!那是我父亲啊!你怎么能让他死后不得安宁?”她声嘶力竭,几乎哭晕过去。
谢临渊气定神闲地品着茶,仿佛早已料到她的到来。
“南枝,我说过,这是身为将军夫人对你的考验。要么捐肾,要么平坟,你自己选。”
万箭穿心般的剧痛让她几乎痉挛。
她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嫁给这个男人。
当躺在医帐时,沈南枝的心已经痛到麻木,只剩下一个巨大的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