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温娆在阴冷潮湿的储物间待了一夜,天亮时才被张妈松绑。

绳子松开,勒进皮肉一整夜的地方,立刻传来钻心的刺痛。

她控制不住地抖了一下,手脚因为长时间血液不通,根本不听使唤。

张妈冷冷道:“能起来就自己回房收拾。想去告状尽管去。看看顾先生是会心疼你,还是我家小姐。”

温娆扶着墙,一点一点把自己撑起来,湿透的睡裙滴着水。头发黏在惨白的脸颊,嘴唇冻得发紫。

她当然知道。

顾泽安怎么会信她?

他信的,从来都是沈佳雪恰到好处的眼泪,是沈家清白的家风,是他自己家族拍板定下的调查结果。

她一个卷款潜逃的诈骗犯,一个为了钱骗婚的捞女,说出来的话,在他那里,早就失去了可信度。

路过餐厅时,溢出暖黄的光和咖啡香,还有沈佳雪轻柔的笑声。

温娆回到客房,刚清理完身体换上干净衣服,房门就被敲响。

门外站着顾家的营养师,端着托盘,上面是热气腾腾的燕窝和一堆名贵补品。

“温小姐,先生吩咐,从今天起,这些您必须按时服用。”

温娆看着那碗晶莹剔透的燕窝,没动。

营养师顿了顿,补充:“先生说让您调理好身体,怀上健康的孩子。”

就在这时,顾泽安走出来,西装笔挺,沈佳雪挽着他的手臂,身上披着他的外套。

“泽安,我想去逛街,你陪我嘛。”

“好。”顾泽安应着,目光却掠过走廊,落在门口苍白沉默的温娆身上。

他的眼神很深,嘴唇动了动,似乎想对温娆说什么。

但沈佳雪轻轻拉了拉他:“走呀。”

顾泽安收回视线,再看向沈佳雪时,脸上的线条明显柔和下来,甚至抬手帮她理了理头发。

自始至终,顾泽安没有问温娆一句,昨晚发生了什么,身体怎么样。

他只是按照他们说好的那样,提供了最好的资源,尽快完成生孩子的任务。

温娆站在门口,看着顾泽安的手臂稳稳揽在沈佳雪腰间,小心护着她走下最后一级台阶。

沈佳雪不知说了句什么,仰头看他。顾泽安侧过脸,嘴角竟牵起一丝弧度,虽然转瞬即逝,却足够刺眼。

喉头堵得发涩,却不是想哭。

明明早有准备,可看着他搂着别人走远,心还是狠狠一抽,忍不住想起从前。

以前,她也会这样仰头看他。

明明只是扯扯他袖子,抱怨一句“好累”,他会板着脸说“娇气”,却总在下一秒蹲下,背起她走过整条长街。

他公司里年轻员工小年轻都传:顾总看着冷,其实是宠妻狂魔。夫人买的地摊货钥匙扣,他能挂豪车车钥匙上;夫人心血来潮烤糊的饼干,他能面不改色当下午茶吃完。

那时他看她的眼神,哪怕面上不显山露水,也总有一丝无奈纵容。

现在,关心的话还是一样,只是对象换了。

手机在口袋里疯狂震动。

温娆刚接通,就响起疗养院护工惊慌的声音:“温小姐!你妹妹又闹自杀了,有个女人今天来看她,跟她提起当年那个男的……”

“什么女人?”温娆猛地站起来,声音发紧。

“她、她说姓沈……”

沈佳雪。

温娆脑中嗡的一声,抓起外套就冲出了别墅。

一路打车赶到疗养院。

妹妹温言双手抱头蹲在床头,眼神涣散,嘴里念叨着:“不是谈恋爱……是他强迫我……”

温娆冲过来抱住她,浑身血液都冷透了。

一抬头,正对上沈佳雪居高临下的目光,笑得轻蔑。

“要我说,你妹妹这精神病,也得怪她自己。当年要不是她主动勾引我弟弟,哪至于……”

“那是强奸!”温娆的声音猛地拔高,恨意几乎要冲出来,“你弟弟沈佳恩,是强奸犯!”

沈佳雪笑容一敛,语调温和,却字字诛心。

“温娆,你这么拼命,是想学你妹妹当年那样,攀上高枝再反咬一口吗?可惜啊,泽安最恨被人算计。”

“再说他们当年你情我愿的事,怎么能算强奸呢?”

“你再说一遍?”温娆浑身开始发抖,不是害怕,是愤怒烧穿了理智。

沈佳雪一字一顿,红唇吐出最恶毒的字眼。

“法律都没定佳恩的罪!当年可是顾家出面把事情压下来的!如果真像你说的那么不堪,泽安的家族还会保他吗?你妹妹,活该被玩烂!”

最后这句话,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烙在温娆心里最痛的地方。

当年那场噩梦后,她求过顾泽安,求他主持公道。

可他只是皱着眉,告诉她:“事情很复杂,佳雪的弟弟还小,闹大了对谁都没好处。顾家会处理。”

处理的结果,就是沈家那个畜生被悄悄送出国,而她妹妹得了重度抑郁,终身离不开药物。

这笔血债和这份屈辱,像一根毒刺,多年来一直扎在她对顾泽安的感情里,爱恨交织,无法拔出。

温娆再也忍不住,猛地朝沈佳雪扑过去,揪着她的头发暴打!

“啊!你敢!泽安!泽安救我!”沈佳雪尖声痛呼,保养得宜的指甲胡乱朝温娆脸上抓挠。

温娆脸上传来刺痛,但她不管不顾,另一只手狂扇巴掌!

“住手!”一声厉喝从门口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