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天,顾泽安为沈佳雪举办的生日宴奢华热闹。
温娆作为保姆,只能穿着制服在角落候着。
沈佳雪穿着高定礼服,像只高傲的孔雀,挽着顾泽安穿梭在宾客中。
经过温娆身边时,她脚下一滑,手中粘稠的蜂蜜泼洒在地,正好在温娆脚边。
“哎呀,真是不小心。”沈佳雪蹙眉,目光却斜睨着温娆,“温娆,你来清理一下,别让客人滑倒了。”
那蜂蜜黏腻异常,很难清理。
温娆默默找来工具,刚蹲下,张妈便走过来,低声道:“用嘴擦,才干净。”
她动作一顿。
张妈使了个颜色,另一个粗壮的佣人上前,想按住温娆的头往那摊蜂蜜上压。
温娆奋力挣扎,却被死死制住胳膊。
“小心点。”沈佳雪翘着二郎腿看着,忽然轻声提醒。
按着她的佣人动作一滞,立刻调整了力道,只死死按住她肩膀和手臂,避开了她的小腹。
膝盖摩擦着坚硬的大理石,很快传来刺痛。
腰每弯下一次,腰腹就传来酸涩的坠胀感,蜂蜜沿着额头流到眼睛,刺得生疼。
最终,温娆咬牙偏头,脸颊还是蹭上了黏腻的蜂蜜,嘴里尝到令人作呕的甜腥。
佣人用粗糙的抹布胡乱抹着她的脸,跟收拾脏桌子似的。
“你们在干什么?”
顾泽安低沉的声音骤然响起。
他不知何时出现,站在几步外,眉头紧锁。
沈佳雪立刻换上无辜表情,柔声道:“泽安,你别误会。温小姐既然要备孕,身体底子总得打好。我这也是让她干点保姆该干的活,锻炼锻炼。怎么,你……心疼了?”
最后三个字,带着一丝试探。
顾泽安沉默了几秒。他的目光扫过温娆糊了满脸黏腻、狼狈不堪的模样,又看向沈佳雪端庄得体的脸。
“怎么可能。”他终于开口,声音平淡无波,“你是这个家未来的女主人,你看着办。”
说完,她转身,没再多看温娆一眼。
听着他毫不犹豫的回答,温娆眼睫微微颤了颤。
脸上黏腻冰凉,屈辱感刻入骨髓。可奇怪的是,心口那块地方,反而一片麻木,感觉不到疼了。
顾泽安看见了。
看见她这副最卑微最狼狈的模样。
但那又怎样呢?
他早已不是那个会为她一点小事皱眉,又会悄悄往她嘴里塞糖的男人了。
他们之间,隔着的不仅是沈佳雪,更是回不去的时光和早就崩盘的信任。
他怎么看她,已经不重要了。
那之后,类似的刁难变本加厉,但都巧妙地避开了她的腹部。
温娆心知肚明,沈佳雪是怕她万一真的怀孕,会被打流产。
压力、屈辱、对儿子病情的焦虑……
层层重压下,温娆的月经推迟了。
她心里一咯噔,忐忑地去药店买了验孕棒,却一直没敢,也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去测。
生日宴进行到最热闹的时候,顾泽安当送出一条钻石项链为沈佳雪戴上,满场艳羡。
温娆看着,胃里一阵剧烈搅动,酸水直冲喉咙。
她捂住嘴,却控制不住地发出一声:“呕……”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这个扫兴的保姆身上。
沈佳雪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故作惊讶道:“温小姐这是怎么了?该不会是……有了吧?”
温娆想说话,却又是一阵干呕。
顾泽安正为沈佳雪调整项链的手,猛然顿住。
他转头看向捂着嘴的温娆,眸中情绪几度翻涌,随即又被更深沉的晦暗覆盖。
温娆掌心轻轻贴在那片冰凉的皮肤上。
这里面,会有一个孩子吗?
一个为了救另一个孩子而存在的孩子。
一个生下来就可能被抱走,叫别的女人妈妈的孩子。
没人比她更渴望这条小生命此刻就在腹中扎根。
每多等一天,念念就多一分危险。
那天之后,一切都变了。
顾泽安对温娆的态度肉眼可见地缓和。
送来的补品精细讲究,他甚至会亲自过目菜单。有一次在走廊遇见,他停下脚步,生硬地说了句:“不舒服就歇着,这里用不着你。”
虽然语气冷淡,却不再像之前那样充满寒意。
当晚,顾泽安来到客房,沉默地看了她片刻,忽然伸手,宽大的手掌轻柔覆在她平坦的小腹上。
这个动作让温娆浑身僵住。
他的指尖无意识摩挲了一下,隔着薄薄的布料,触到那片皮肤上的凹凸纹路,是生念念时留下的妊娠纹。
顾泽安的手指顿住了。
“疼吗?”他忽然问,声音有些低哑。
温娆怔了一下,随即恬静摇头,“不疼。”
她垂下眼,声音很轻,却带着深切的温柔和自责:“念念很懂事的孩子,我从怀他到生产,都没遭什么罪。都怪我,没有把他生得健康一点。”
顾泽安不经意抬眸看过来,目光沉寂。
他看着她低垂的侧脸和微颤的睫毛,覆在她小腹上的手,许久没有移开。
自那以后,他对她越来越好。
好到让温娆心惊胆战,好到让沈佳雪眼底几乎要喷出火来。
温娆心里却没有半分喜悦,只有越来越深的惶恐不安。
她的月经确实推迟了,但……真的有了吗?
在顾泽安又一次让厨房送来安胎药那晚,温娆终于颤抖着手,摸出了那支早已买好,却一直不敢面对的验孕棒。
她走进卫生间,心跳如擂鼓。
看着镜子里自己苍白紧张的脸,缓缓撕开了验孕棒的包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