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娆捏着验孕棒，还没来得及用，急促的敲门声便响起。

“温娆。”是顾泽安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冷硬，“念念醒了在找你，马上出来。”

温娆手一抖，验孕棒掉进马桶。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被打断了。

她深呼口气，压下所有情绪，拉开门走了出去。

病房里，念念刚经历完又一轮化疗，小小的身体陷在床单里，瘦弱得厉害。

病痛和频繁的资料让他有着远超三岁孩子的早熟。

他苍白的小手，一只费力地抓着温娆的手指，另一只，犹豫了一下，轻轻勾住了站在床边的顾泽安的食指。

“妈妈，我……我一直都想要个爸爸。”念念看向温娆，带着懂事的体谅，“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保护。妈妈太累了。”

他又转向顾泽安，这个对他而言依然陌生，却被妈妈告知是爸爸的男人，小声说：“爸爸，你可以……帮我保护妈妈吗？她总是一个人哭。”

温娆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大颗大颗砸在顾泽安的手背上。

欺骗曝光那天，她拿走了他一半财产，顶着顶级捞女的恶名和未出世的孩子，人间蒸发。

从此，顾泽安恨透了一个卷款潜逃的骗子。

却没人知道这些年，为天价医药费奔波，为照顾精神失常的妹妹心力交瘁，为搜集那个强奸犯的罪证四处碰壁，所有的无助和压力，都压在她一个人肩上。

顾泽安身体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他看着温娆崩溃无声的痛哭，和念念渴望又小心翼翼的眼神，垂在身侧的手微微蜷缩，似乎想抬起来，抹去她脸上的泪水。

但手臂只是轻微动了一下，最终却握成了拳，抄进裤袋。

只因下一秒，温娆哽咽着，像是承诺，又像是给自己打气：“妈妈不用谁保护。念念乖，等治好病，妈妈就带你和小姨离开这里。”

念念听话地点了点头，小脸上带着超越年龄的冷静。

可他只有三岁。

小小年纪，就已经学会不哭不闹，安静接受所有不幸了。

几天后，医院走廊。

温娆端着念念的药，被沈佳雪堵在病房门外。

“温小姐，真巧。”沈佳雪笑容甜美，字句恶毒，“听说你还在想办法？别白费力气了，你儿子那病，就是个无底洞。”

温娆脚步一顿，没理她，想绕开。

沈佳雪挡住，凑近，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耳语：“你以为，再生一个，就能救他？再生十个八个，也只会是跟你儿子一样早死的短命鬼！”

温娆全身的血液轰地一下冲上头顶，眼前阵阵发黑。

她可以忍受任何羞辱，但绝不能诅咒她的孩子！

抬手想推开眼前这张令人作呕的脸。

争执推搡间，沈佳雪狠狠推了温娆一把！

温娆肚子撞到金属椅，一股热流猛地从腿间涌出，浅色裤子上迅速晕开刺目的红。

刚走出的电梯的顾泽安刚好目睹这一幕。

他瞳孔骤缩，几个箭步冲过来，一把推开发疯的沈佳雪，将摇摇欲坠的温娆打横抱起。

“医生！叫医生！”

顾泽安怒吼着冲向妇产科，手臂肌肉紧绷，感受着怀中人的颤抖和那股温热湿意，眉眼阴鸷。

“不会有事的……”

他声音发颤，不知是在安慰她还是自己，对赶来的医护人员语无伦次道：“一定要保住！大人孩子都要！如果……如果不行，保大人！必须保大人！”

温娆在剧痛和眩晕中，被顾泽安那句破音的“保大人”震惊，连小腹的绞痛仿佛都停滞。

检查过后，医生表情有些微妙。

“顾先生，别紧张这位女士没有怀孕，只是生理期到了，可能因外力撞击导致出血量较大。好好休息，注意保暖就行。”

顾泽安脸色比温娆还要难看，他缓缓松开一直紧握的拳，看向自己掌心已经干涸的血迹，又看向病床上默默别过脸的温娆。

医生拍了拍他的肩，语气调侃：“你这是太想当爸爸了吧？别着急，夫妻感情好，心情放松了，孩子自然而然就会来的。”

诊室里瞬间鸦雀无声。

刚才那铺天盖地的恐慌、焦急，此刻都化为了难以言喻的难堪。

顾泽安想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最终，他只能生硬地转身，走到窗边，背影僵硬。

尴尬的氛围弥漫开来。

温娆躺在病床上，小腹的抽痛此刻被绝望冰冷吞噬，没有怀孕。

希望再次落空。

她的念念该怎么办？

难道……真要走那最后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