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娆闭上眼,颤抖着吻上顾泽安的唇。
这个吻冰凉,没有一丝情欲。
唇上的柔软触感和她细微的颤抖,没有想象中的悸动,只有铺天盖地的难受和愧疚。
他尝到了她眼泪的咸涩,那味道烧灼着他的喉咙,一点点蔓延五脏六腑。
顾泽安没有推开,反而将温娆更紧地拥入怀中,动作是许久不曾有过的轻柔与克制。
那张吱呀作响的破床上,他第一次没了征服的念头,只是笨拙地想给她一点温暖,哪怕一点点也好。
这是他们之间最不像交易,也最痛苦的一次。
温存过后,两人整理好衣物,一前一后下楼,坐进车里。
顾泽安发动引擎,温娆坐上副驾,目光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
车内寂静无声。
“你派人查了。”她忽然开口,声音平静无波,“去过我住的地方,也查了我妹妹的案子。”
顾泽安握着方向盘的手骤然收紧,青筋暴起。他喉咙发干,半晌,才说:“是……我都知道了。”
温娆转过头,看着他分明的下颌线,嘴角扯笑。
“那又怎么样?”她反问。
顾泽安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沉声道:“我会想办法解决。”
温娆重新转头看向窗外。
解决?怎么解决?时光能倒流,还是她妹妹的人生能重来?
“你父亲亲自去警局撤的案,你们顾家律师团做的无罪辩护,哦,还有你。”
“你当时说,有顾家在没人敢动他。”
她说完,车内陷入一片死寂。
只有她平静的呼吸声,和他逐渐粗重,不可置信的喘息。
“吱——!!!”
顾泽安猛踩刹车,脊背重重砸在驾驶座的椅背上。
车,在马路边忽然停住,险险避开了前车。后方传来一连串喇叭声。
顾泽安却仿佛听不见。
记忆一股脑涌上来。
七年前,沈叔老泪纵横地说儿子被诬告,父亲让他表态,他确实说了那句话。后来他忙着新婚,没再过问。
他不知道那个女孩叫温言。
不知道她自杀未遂,精神崩溃。
不知道她的姐姐温娆嫁给他,每晚在他睡着后溜进书房,不是为了偷商业机密,而是为了找那些被顾家压下去的案卷。
顾泽安至今记得初遇温娆的那个酒会。
她在候场端盘子,穿着一身简单的白裙,在衣香鬓影中干净得格格不入,眼神清澈,笑起来时眼底亮闪闪的。
只那一眼,他就动了心,觉得这浮华世界里,终于遇到了想要紧紧握住的美好。
他以为那是命运馈赠的礼物。
他从来不知道,命运早就标好了价格。
两年婚姻,三年分离,她拿走的何止是他半副身家。她拿走的,还有那个对她毫无保留捧出一颗真心的顾泽安的全部。
“所以你接近我……”他喉咙发紧,“从头到尾都是为了翻案?”
“不然呢?”温娆笑了,笑着笑着,泪水却流得更凶,“顾泽安,你真以为我会爱上一个包庇强奸犯的家族的人?”
她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转头看着这个她曾叫过老公的男人。
他们有过那么甜蜜的时候,他笨拙地为她下厨,在她假装脚疼时背她走过长街,把她的照片设为手机屏保时别扭的样子……
此刻带着迟来的酸楚,狠狠冲刷着她的心脏。
但下一秒,更痛苦的画面覆盖上来:逼她去顾家做保姆,他对沈佳雪下意识的维护,总是他选择先离开的背影,还有那句“有顾家在,没人敢动他”……
爱过,恨过,算计过,也绝望过。
再多的曾经,也填不满现实的鸿沟。
他们有过真心的时刻,但从一开始,就注定走不到结局。
而他,始终是那个帮她仇人脱罪的,帮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