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此。
温娆觉得,自己从一开始的判断就是对的,这个圈子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烂透了。
顾家的包庇在前,沈家的毒计在后,即使她要白送一孩子,在某些人眼中,依然是眼中钉肉中刺。
她摸着平坦的小腹,低声说:“对不起……妈妈又要利用你了。”
念念的化疗反应很重,整夜整夜睡不着,疼得小声哭。温娆就抱着他,一遍遍哼歌。
顾泽安有时深夜过来,站在病房外,透过玻璃窗看。他就那样站着,一站就是半小时。
有次护士问他:“先生,您是孩子父亲吗?怎么不进去?”
他沉默很久,说:“我就看看。”
温娆听见了,没回头。
她整颗心都挂在儿子身上,还有肚子里那个悄无声息生长的生命。
累,怕,但必须撑住。
只是还不等她三思而行,沈家就发现了念念的存在,派人过来。
为首的是顾家老宅的管家,笑容客气,眼神却冷:“温小姐,老爷子想看看重孙子,让我们来接。”
“让开。”她把念念护在身后。
“老爷子说了,今天必须接到。”管家一挥手,后面两人上前,直接去抱孩子。
“妈妈!”念念吓得大哭。
温娆瞪大眼睛:“你们敢——”
话音刚落,她被推倒在地,眼睁睁看车开走。
掌心擦破,血混着砂砾,可她感觉不到疼,只觉得全身的血都凉了。
手机在包里疯狂震动。她哆嗦着掏出来,是陌生号码。
那头是顾老爷子苍老锐利的声音:
“孩子在我这儿,很安全。想接他回去,让泽安亲自来谈。”
电话挂了。
顾老爷子深居简出多年,是顾家的大家长,如今得知自己有了重孙,更加不会放手。
顾泽安接到消息时,正在开跨国视频会议。
助理冲进来,脸色煞白:“顾总……念念少爷被老爷子的人带走了,温小姐在医院门口摔伤了。”
他手里的钢笔啪地折断。
会议室瞬间安静。
视频那头的高管们面面相觑,只看见屏幕里他们的总裁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响声。
“散会。”
两个字,裹着冰碴。
半小时后,顾泽安站在老宅祠堂里。
他父亲、二叔几个叔伯都在,老爷子拄着拐杖坐在太师椅上,念念被保姆抱在偏厅,哭声隐约传过来。
老爷子用拐杖敲了敲地砖,“你以为翅膀硬了,就能和那个姓温的双宿双飞?顾家的血脉,绝不能流落在外。这孩子,必须认祖归宗。”
“有我在,那个姓温的女人,和她肚子里的野种,永远不许进门。”
所有人都看着顾泽安。
他想起温娆这些日子的异常,手护着小腹,避免和他产生肢体接触。
原来她怀上了。没告诉他。
不过不急于一时。
他抬起头,目光从一张张脸上扫过,这些是他的血脉至亲,此刻却像一群等着分食猎物的秃鹫。
顾泽安往前走了一步,停在祠堂正中的祖宗牌位前。香火缭绕,那些黑底金字的牌位俯视着他。
然后他转身,猛地掀翻了供桌,火油燃起帘幔!
瞬间浓烟弥漫。
“你疯了!”二叔冲上来。
顾泽安一脚踹开他,在所有人的惊呼和火光中,径直走向吓呆的保姆。
他一把抱过念念,用外套裹住孩子的头。
转身时,老爷子拄着拐杖站起来,手指颤抖地指着他:“逆子!你敢……”
“我敢。”顾泽安接住话,抱着儿子退到门口。
他拿出手机,按下播放键。
录音在祠堂里炸开。
“爷爷,去母留子,这不是顾家一贯的做法吗?”
“等孩子生下来……产程出点意外太容易了……”
是沈佳雪的声音。
所有人的脸都白了。
“这、这是伪造的!”二叔声音发颤。
“是不是伪造,让警察鉴定。”顾泽安关掉录音,目光落在老爷子脸上,“爷爷,您刚才说,那是野种?”
他顿了顿,一字一顿:
“那我告诉您,她肚子里那个野种,和现在这个孩子一样,都是我顾泽安的种。”
死寂。
针落可闻。
“现在,谁拦我出去,我就让谁,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他往大门走。
两个堂兄想拦,被他一手一个推开。其中一个撞在供桌上,香炉滚下来,香灰撒了一地。
“反了!反了!”老爷子拐杖跺得咚咚响,“你给我站住!你今天敢走出这个门,我就没你这个孙子!”
顾泽安脚步没停。
“正好。”
“我也不想要一群道貌岸然之辈,当我的家人。”
走到偏厅门口时,顾父拦住了他。
“爸。”
顾泽安侧过半张脸,轻声道:
“当年我妈难产死的时候,您跪在这儿求老爷子,求他救您的爱人。”
顾父身体明显晃了晃。
“您没求到。您保不住她。”
他跨出祠堂门槛,语气平淡得残忍:
“但现在,我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