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靳北霆才回到靳公馆。
宋清如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迎至玄关,只窝在沙发里看书,连眼皮都未曾抬起。
靳北霆带着一身未散的酒气靠近,神情里带着一丝不常有的局促。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向她走近,可空气中却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压抑。
“清如,”他声音沙哑“抱歉,我前些日子忙于公务,才得知......你父母的事。节哀,世事难料,活着的人要向前看。”
他轻描淡写几句话,便想将她丧父丧母的事一笔带过。
宋清如“啪”地一声合上了书,目光冷的像冰:“我问你,为什么我父亲需要用血清就得严格守着你那套规矩,而沈玉珠不过被野猫挠一下,你便为她徇私,喊来那么多军医,找来那么多稀缺药品?”
靳北霆的语塞片刻,才勉强开口:“玉环情况紧急,况且她是孤女,身世凄惨,理应多多照顾。”
又是这个理由,她只觉得一股荒谬的凉意从心底窜起,直冲头顶。
海城那么多烈士遗孤,怎不见他对旁人如此“悉心照顾”?
“现在我也是孤女了,”她讽刺一笑,泪珠滚落,“你满意了?”
靳北霆沉默片刻,侧过头轻声道:“你还有我。”
见她沉默不语,靳北霆软下性子轻声哄道:“清如,我是有分寸的。”
“我对沈玉环没有别的想法,这辈子也不会纳姨太太。”
宋清如冷哼一声:“与我无关。”
靳北霆走上前,将宋清如揽入怀中,带着薄茧的手掌在她身上游走。
他滚烫的呼吸裹挟着酒意喷洒在她脖颈间。
结婚数年,靳北霆对她做这种亲密的事少的几乎屈指可数。
仅有的几次,也多是她放下矜持,小心翼翼地试探。
次数寥寥,索然无味。
此刻,他这突如其来的靠近,明明是她曾在无数个夜里暗自期盼过的。
可如今,她心底却只有一片冰冷的麻木,甚至泛起一丝反感。
她下意识推开的脸,可下一秒却被靳北霆按住,他:“清如......”
话音未落,他的吻已经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强势,落了下来。
而宋清如偏过头,他的吻便落在了脸颊。
黑暗中,她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靳北霆,你看看清楚,我是宋清如。”
她的话,像一盆冷水浇熄这份旖旎。
男人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他带着薄怒的声音响起:“我知道是你,你是我的夫人,难道我不该碰你?”
她正欲开口,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却猛地从公馆西侧传来!
“轰!”
他一把抓过配枪,甚至来不及披衣,只匆匆对宋清如嘱咐一句:“待在这里。”
说完他便如一道风般冲出门去。
她拢紧凌乱的衣襟,刚走出卧室门想去查看情况,就听到她头顶上方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她惊恐抬头,只见石膏吊顶轰然断裂坍塌!
宋清如躲闪不及,被沉重的碎石和石膏板当头砸中!
剧痛瞬间从背部蔓延开来,她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仿佛被震碎,一口腥甜涌上喉咙,整个人被埋在废墟之下,只剩下微弱的意识。
外面雷电交加,狂风呼啸,开始下起暴雨。
“救命……”宋清如发出气若游丝的声音,声音却迅速被暴雨吞没。
她不能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死在这里......
就在意识即将涣散时,靳北霆的声音出现在耳畔。
“清如!”他瞳孔骤缩,一个箭步冲上前,徒手就去扒开那些压在她身上的碎石,对着士兵命令,“快过来帮忙,把夫人救出来!”
就在这时,一名满身烟尘的副官跑来,语气惊惶:
“少帅,北区被淹了!沈小姐她刚才想来寻您,被爆炸飞溅的碎玻璃划伤了手臂,流了不少血,现在受惊过度,也晕在那了!”
靳北霆扒碎石的动作猛地一顿。
他低头看向废墟下呼吸微弱的宋清如,倏地站起身下令:“你,留下继续救夫人!其他人,立刻跟我去北区!”
宋清如躺在冰冷的废墟中,透过被鲜血模糊的视线,看着他毫不犹豫转身离去的背影,听着他焦急呼唤“玉环”的声音逐渐远去。
原来,即便她命悬一线,在他亲眼所见之下,也依旧比不过沈玉环的一次晕厥。
她也终于明白——在靳北霆心里,沈玉环的安危,重于她千倍万倍。
彻骨的寒意比剧痛更先一步吞噬了她,世界彻底陷入黑暗。